客機穿過重重雲層,在幾小時後降落在渝城機場。我帶著複雜的情緒和簡單的行李走出機場。我終於回到這片我深愛的熱土。沒有同伴的迎接,沒有無法抑製的喜悅,也沒有不為人知的孤獨,有的,隻是淡淡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次回來,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我是許深。
走出機場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有一種很放鬆的感覺。當初是怎樣的無可奈何,怎樣狼狽地離開,甚至來不及跟任何一個人告別。似乎有一種宿命的味道,離開是一個人,回來依然還是一個人。無論是怎樣離開,離開多久,終是會回到這個屬於自己的地方。天氣很好,陽光正好灑在臉上,幹幹的,有些灼眼。
這城市竟然已經是如此陌生。
路邊的一個花店很有格調,還放著莫文蔚的《如果沒有你》,淡淡的歌聲一點一點傳入耳朵,竟讓我一下子失神。而後,我走進去賣了一束白菊,花已沒有什麼香氣了,感覺有些暗沉。而另一些正開得嬌豔的花,他們是卻是如此鮮活的生命,美麗,生機勃勃,好像永不知疲倦。
轉身走出花店,歌聲還在繼續:
如果沒有你沒有過去我不會有傷心但是有如果還是要愛你
如果沒有你我在哪裏又有什麼可惜
反正一切來不及
反正沒有了自己哦.....
我開始想念很多人,那些說過會永遠陪著我的人們,又有幾個在我身邊呢。
年少時的我們總愛許諾,對我們喜歡的人。那個時候我們也許能輕易地說愛,但卻從沒真正明白什麼是愛。
我在好心人的指導下坐了去墓園的公交車。
突然下起了小雨,我沒有傘。我走到秦果的墓前,看著這個背對著我的男人,他蹲在地上,肩膀在輕輕地抖動。我聽到了低低的抽泣聲。他卻好像沒發現我,依舊沉浸在他的世界裏。大概過了20分鍾,他站了起來,也許是蹲的時間太長了,一下子站起來有些頭暈,身體顫了一下,沒想到轉過身看見麵無表情的我,他有些驚慌,眼裏還有未消除的愧疚。
“你來看她了。”我並沒有覺得奇怪。“什麼?你...你怎麼會...”“怎麼會知道你來幹什麼,或者你是誰,對嗎?文景。“你...”他的表情有些複雜:失落,驚訝,惶恐,慚愧。
“我一直在想你會不會來,會不會有勇氣麵對她。”我把花放在秦果的墓前,看著秦果那張遺照說。照片裏她笑得很美,她從來就不是個很美很美的女子,但她在我年少的記憶裏,一直是快樂的,快樂讓她美得驚為天人。
“文景,你愛她,我想是這樣的。可你真不該離開她,現在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你知道的,時間是最殘忍的。”他沒有說話,也不追問我是誰,隻是看著她的遺照,臉上有痛苦的表情。“她寫信告訴我她對你的愛,對你的依賴,對你的思念。她甚至把你的照片寄給我,所以我認識了你。即使我從沒見過你,但信裏她描述的你,是如此立體,如此真實。我不管這些話有沒有用,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向著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果子,我來看你了,你還好嗎?對不起,很久沒有來看你了,你愛的人他終究是逃避不了自己,他來了,我知道你很開心,讓他陪陪你吧。”我在心裏說著,因為我知道,說出這些話隻是徒增傷感,而現在我的悲傷遠遠不及眼前這個可憐的男人。於是我道了再見,轉身慢慢走下去。
走了兩步,我突然想起什麼,轉過身對他大聲說:“她說她學會了《如果沒有你》。”
1分鍾後我聽到那個驕傲的男人忍不住放聲大哭。她是他的債。
然後我又一次轉身走下去。
生與死的距離是永遠也無法逾越的。我們都知道。
下午我坐了公交車去了我的母校。沒有想到,我竟然遇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