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經洞文書如果屬實,那麼,‘探險’就必須保密,”斯坦因口氣變得嚴厲起來,“自從在‘中國花園’相識,我對您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學會英語或克什米爾語。這不僅關係到我此次考察的成功與否,也決定著您的前途!”
“大人,您多慮了。我隻能保證盡心盡力地為您工作。”蔣孝琬淡然笑笑,然後告辭。
斯坦因呆呆地坐一陣,到外麵巡視。大夏與一幫駱駝客唱歌。
他出了營地,向遠處走去。忽然,前方樹林裏火光閃爍。誰在哪裏?是不是偷了東西?想著,他好奇地走過去。火光迅速向前移動。斯坦因分明看見有個人影舉著火把。肯定是熟悉的駱駝客,不然,為什麼要躲?他快步追過去。火把飄到一間廢棄的土坯房子裏。斯坦因剛走到跟前,忽然聽見裏麵傳來瓦爾特氣急敗壞的聲音:“臭駱駝客睡得,臭洋人睡得,為什麼就不讓我睡?你以為我老了?才不呢,今晚,非要讓你試試鎖陽酒的威力!”接著,傳來掙紮和撕撤的聲音。斯坦因走進土坯房。
駝油燈影的撲閃中,瓦爾特壓住嬌嬌,十個指頭在她身上盲目裸奔。嬌嬌拚命抵擋。
“大膽淫賊!”斯坦因怒吼一聲,揪住瓦爾特,“我早就知道你存心不良!”
瓦爾特慌忙站起來,“……大人,你怎麼找到這裏了?……我,嘿嘿,鎖陽酒喝的太多,就有了‘風’,嘿嘿……‘風’與文書無關,嘿嘿,你出去吧,大人,求求您,就讓我徹徹底底裸奔一次吧!”
“什麼?裸奔?”
“說是裸奔,跟逃竄沒什麼兩樣——當年,我為了躲避阿古柏壓榨,裸奔到哈密,誰知道,又被清軍征去,並且讓元浩帶著到和田執行任務,我們一路裸奔,到達約特幹,元浩又派遣我射殺腳印綠洲的頭人。”瓦爾特哭喪著臉,越說越激動,“以前,我隻射殺過野駱駝,沒有殺過人,但是,短命的元浩非要我殺人,不然,我就會給他活剝了皮。沒辦法,隻好執行命令,反正我隻扣動班機,子彈就裸奔,誰也攔不住。可是,後來,裸奔的隻有聲音,沒有子彈。很奇怪。子彈沒有如期裸奔到頭人的腦袋裏。我怕被元浩活剝皮,黑風暴來臨時,逃到和田。為了生存,我不得不多次進沙漠尋寶。幾十年來,寶貝找到不少,可得逃避魔鬼和神靈的追捕。後來,又要逃避你和蔣孝琬的糾纏,和田銅鍾變成銅喇叭那天,我以為能夠永久性地逃避官府與民間的圍追堵截,嘿嘿,卻像野駱駝那樣,被一路攆著,裸奔到敦煌。沒想到,在這裏能碰到嬌嬌,大人,你成全我吧,在和田,有多少人都情願為嬌嬌去死呢。”
“少胡扯,快滾!不然,我掏出槍,打斷你的狗腿!”
“別!別!你的子彈說話算數,想裸奔就裸奔,我走,我走!”瓦爾特一疊聲地說著,出門跑了。嬌嬌坐在地上,低垂著頭,發髻散亂。她用手捂著左胸。天使像和幾件玉佩在牆角反射著幽幽的駝油燈光。
斯坦因將天使像撿起,冷冷說:“你不是找善愛去了嗎,怎麼跑到這裏同瓦爾特鬼混?”
嬌嬌麵無表情,呆呆地望著躺在地上的駝唇文玉幣。
斯坦因驚訝地發現玉幣內孔中帶著血肉模糊的乳頭,那是瓦爾特咬下來的。
他很惱火,問:“營地近在咫尺,你為啥不叫喊?”
“……”嬌嬌苦笑著,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
“我最看不上你們這些賤女人!到敦煌這麼聖潔地方,還是改變不了賤氣,”斯坦因怒吼道,“你們大白天的跑到月牙泉洗澡,引得民眾圍觀,幾乎造成騷亂,真丟人!”
“……”
見她不作聲,斯坦因火氣更大,“我在克什米爾時,竟然糊塗透頂,給你——還有善愛和采詩親手製作玉璧麵紗,那是最珍貴的禮物,我希望能阻擋風沙,也能擋住野男人的貪婪目光,原打算,在敦煌贈送給你們。我多傻啊,以為你們會改變一些,可是,錯了,你們還是那麼無恥,你居然和瓦爾特這樣的造假渣滓鬼混!我勸你,別再到處張揚說崇拜什麼大英雄誇父,並且為了追逐我來到敦煌,我很清楚,你想勾引我,做你的美夢吧!給我舔腳丫子,都看不上!因為你、善愛、采詩都很賤,賤!無知的賤!野蠻的賤!”
嬌嬌抬起頭,眼裏帶著淚花,哀憐地望著斯坦因,目光變得空空洞洞,“……我害怕野駱駝,害怕善愛遇到狼,我想回來找男人們幫忙,可是,瓦爾特把我哄到這裏……”
斯坦因咆哮如雷,“你在說瞎話!我明明看見一個人舉著火把進了土房子,可是,裏麵隻有你們兩人和一盞駝油燈。說吧,你同時和幾個人鬼混?他們藏在哪裏?”
嬌嬌悲傷地垂下頭。淚水掉在地上,打出沉重的聲響,像和田的“遺書”被敲打,又像來自地心或曆史深處的夯築,要麼,是自己的心跳?
斯坦因狠狠地瞪嬌嬌一眼,轉身出去。
回到帳篷,他找出綠色的玉璧麵紗,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