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是我的岸1(1 / 2)

“大人,沒想到你這麼容易被瓦爾特欺騙!”賈船痛心疾首,惋惜不已,“購買前,為啥不商量一下?回到喀什,我怎麼向馬大人交代?”

斯坦因不相信自己會上當,“還沒有證據表明我被欺騙了。”

“樺樹皮的確是兩千多年前的古物,但是,文字肯定是誇父書寫,我認識他的字體,以性命擔保!”賈船早就不耐煩了。要不是斯坦因用鴉片誘惑,他才不願意化兩天時間逐字逐句“破疑”這種癡人說夢的“文書”。

“你怎麼解釋他文中涉及到的曆史、人物?”

“我說過,誇父學問很深,發瘋狀態下寫出一些曆史與現實混雜的文本,很正常。”

“那麼,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賈船歎息道:“這個人的才學很高,可是,每次科考都落第,為啥?他太怪異!徹頭徹尾的怪異!本來,漢字都規規矩矩,他卻叫囂著讓文字裸奔,怪不怪?文字怎麼裸奔?結果,每次答卷都一塌糊塗,連續落第十三次!左宗棠組織湘軍時,他被招去做文案。後來,隨著部隊到大西北。他比潘鎮資格還老,如果會來事,現在,至少謀個知州,可惜,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書呆子,太任性,凡事都由著性子幹,怎麼行呢?他做了很多怪行,大家紛紛請示左帥,要求送還湘陰老家。左帥說:‘我湘軍南征北戰,旨在保家衛國,爾等應該考慮糧草、練兵等大事,豈能因為誇父的反常舉止亂了心緒?’以後,大家都聽之任之,不再理睬他。左帥真是神人啊,連這樣鮮廉寡恥的人都能容忍。”

“誇父為什麼發瘋?”

“他觀看過一場激烈撕殺,嚇出病了。以後,就不斷阻止左帥派兵出嘉峪關,還狂妄地宣稱,要隻身前往喀什,說服阿古柏,”賈船吸食一陣大煙,過足癮,繼續說:“西征軍出關後,誇父離開隊伍,沿著絲綢之路南道前往喀什。”

“見到阿古柏了嗎?”

“說法很多,但是,大家做官的做官,發財的發財,誰在乎一個瘋子的行為,”賈船伸個懶腰,“就連兒子蔣孝琬也不認他。”

“現在,能不能找到誇父?”

“已失蹤多年,可能死掉了。”

“你聽說過誇父與戈特交往的事嗎?”

“傳言很多,真假難辨,誰有心思往那裏花。”

斯坦因轉過頭,憂鬱地望著果園。自己真被瓦爾特欺騙了?

第二天,郵差送來大堆信件,其中有兩封是霍恩雷從加爾各答寄來。第一封以長者的口吻不厭其煩地交代他與所有人保持友好關係;第二封信問他對神秘文書調查的進展情況,並鄭重其事地提醒,如果困難較大,就放棄,不能影響主要考察任務,“因為,中亞尋寶人本身就是一群魔鬼,不但沒有可信的話語,而且,低劣素質決定,他們不可能像專業考古學家那樣提供詳細的現場紀錄。”

沒有艾倫的回信。別人信中也沒提到她與阿杜尼結婚。

“必須把戈特遇刺案調查清楚。”斯坦因暗想。他再次拜訪潘大人,請他派人協助捉拿瓦爾特。潘鎮愉快答應。很快,衙役傳來消息:瓦爾特進沙漠尋寶去了,半月後回來。

斯坦因考慮再三,決定等待半月。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到昆侖山進行測量。出發前,他讓八荒負責準備進沙漠需要的麵粉和飼料。

拉姆從沙洲商駝中抽調部分人畜,向南山進發。公元五世紀,中國僧人法顯沿著和田河進入昆侖山與喜馬拉雅山的交彙地帶,到達克什米爾最東部的城鎮拉達克。近代,先後有幾支旅行隊從拉達克出發,從相反方向到玉龍喀什河,並順流而下,抵達和田。不過,他們的旅行隻是出於好奇,地理學方麵空白點依然存在著。

小型駝隊由大夏率領,頭天就到達沙洲商駝大本營——和田牧場。留守的老駝工、嬌嬌、善愛,以及一群活蹦亂跳的孩子們在很遠的地方迎侯。斯坦因看見嬌嬌,眼前一亮,她純潔的眼神、健美的身材,還有甜甜的微笑,簡直是艾倫的翻版!

嬌嬌笑盈盈,並不回避他的目光。幾個駱駝客呼喊著跑過去,抱起她,猛烈轉圈。嬌嬌身體不由自主,眼睛卻努力掙紮,不斷觀望斯坦因,如同溺水者奮力遊向岸邊。

斯坦因被迎進帳篷。每個人忙忙碌碌,似乎都在盡主人職責。晚上,大家不分老幼,席地而坐,圍成一圈。火堆在中間充滿活力地燃燒,劈啪做響。

大夏切割好烤羊肉,獻在斯坦因桌前,然後以次分給老駝工,女人,孩子,和壯年駱駝客。昆侖端起酒碗,帶領大家唱一首低沉渾厚的古歌,隨後,就是熱情洋溢的敬酒儀式。離開喀什以來,斯坦因夢遊般接觸各種人,經曆各種事。駱駝客爽朗地對他笑,用聽不懂的方言說話,給他飯吃,拉他喝酒,從來沒人提起當年裸奔未遂的往事,也不問他從哪裏來,要幹什麼,好像大家早就是知根知底的朋友。他們不發問,也不聽他訴說。這與彼德洛夫斯基布置在南疆地區“眼線”的盤問、阻撓完全不同,斯坦因非常喜歡這種氣氛。在和田牧場,他感到輕鬆愉快,把自己變成洪流中的小船,隨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