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不是走光,是跑光2(2 / 2)

元浩盯著寫滿蝌蚪文字母的羊皮紙,鼻翼興奮地扇動,呼吸彌漫在空氣裏的血腥和硝煙。槍聲沉寂,他還盡情享受剿殺成功的喜悅。蝌蚪文字母仍在裸奔,書寫它們的主人卻正變成僵屍。斯坦因和代表他的蝌蚪文字母應該有同樣命運。寒浞偷走了旗子,但他不敢明目張膽地占據某片沙漠綠洲。不錯,有旗子就等於有一切,可是,他沒有槍,沒有士兵,旗子在他手裏等於零。

元浩穿上發現於約特幹樹洞的古代魚皮鎧甲,一手持槍,一手持筆,走進院子。

男女老少的屍體排成十四行,每個屍體都像蝌蚪文字母。

如此整齊?血肉模糊的狀況怎麼沒有出現?

元浩惱怒地抬頭看院牆外麵的胡楊樹。槍杆跑光了。埋伏的士兵也跑光了。咋回事?難道寒浞、王圓籙和士兵一起忽悠?誰策劃了這場遊戲?玉駱駝?對,就是它。玉駱駝一直在走光——不,是跑光。光的裸奔改變作品構成。自己從導演變成演員。

突然,“字母”像蝌蚪樣擺動身子,站起來。元浩以前看見的字都躺在紙上。現在,這些“蝌蚪文字母”不但直立,還圍攏過來,並且不斷發問:“這個表演怎麼樣?”

“……你們,沒有死?”

“作為一次行為藝術中的元素,我們都死了;作為生命個體,我們活著。”

之後,元浩同“蝌蚪文字母”對話中得知,他們在堅守玄奘腳印的過程中形成了信仰;有信仰的人藝術素養都非同尋常。元浩卻固執地認為自己經被謀殺,而“蝌蚪文字母”還活著。他希望這個論斷得到證實,可是,“蝌蚪文字母”說很多沙漠綠洲隨著河流的改道、沙塵暴的襲擊、裸奔者的經過不斷消失,又不斷產生。腳印綠洲是一個例外,因為玄奘當年從印度帶來的佛祖腳印使流沙停止運動。元浩說,我要到你們的綠洲看腳印。“蝌蚪文字母”說來吧,看吧。“蝌蚪文字母”走在前麵,元浩緊跟其後。前麵和後麵逐漸拉開距離。元浩看見前麵的沙丘像蝌蚪文字母那樣,排成十四行。

接著,元浩發現釘在牆上、書寫過蝌蚪文字母的羊皮紙失蹤了——卡特在黑風暴的掩護下偷走它,然後流竄到和田,請人製作皮鞋。鞋匠正要裁剪,被前來辦公事的名譽師爺蔣孝琬撞見,收購,送給莎車知縣。兩年後,新疆建省,羊皮紙隨著莎車知縣任職喀什,同師爺賈船一道被贈送給“中國花園”主人馬繼業;

埋伏在胡楊樹裏的士兵失蹤了——卡特複原成牧羊人。後來,他以向導身份出現在斯坦因探險隊;陰無忌奔波於湖南、甘肅、新疆之間,當了經紀人;瓦爾特改行當了尋寶人、販羊人。其餘十名士兵杳無音信,不過,他們的結局無非就這麼幾種:被沙塵窒息後風幹成木乃伊、跟上駝隊走四方、到某個綠洲改名換姓,娶女人,生娃娃;

槍枝失蹤了——據說遊腳僧牢蘭從胡楊樹洞發現,並且熔入銅鈴;

從元浩身上分裂出的拉孜也失蹤了——激情的槍聲催生分裂。本身元浩閱讀羊皮書,分身拉孜以為槍枝要把他介紹給本身、王圓籙、士兵、人民、樹木、駱駝刺,欣喜若狂地伴隨子彈的呼嘯裸舞。黑風暴卻在他眼前拉上了一道灰黃色帷幕。拉孜裸舞隻能呈現給被沙漠淹沒後的約特幹廢城觀賞。他要回歸本身,別人卻把他定位成尋寶人。他獵殺野駱駝,被定位成獵駝人。他殺人,又定位成刺客。沒完沒了。

發出號令的王圓籙也神秘失蹤——他被槍聲和眼前的幻像嚇得暈頭轉向,突然降臨的黑風暴將他卷起,與沙子、樹枝、金幣一起拋到古城牆、烽火台、雅丹、幹河床等各處,幾年後才降落到陽關以東的一處道觀,不久,入駐敦煌莫高窟,被非出家人、非居士、非信徒、非逃犯楊大桶收留,後來,他因為會念漢經而升任下寺住持;

這些都是黑風暴的作品。可是,為什麼沒有感知?如果說玉駱駝、士兵、槍枝、子彈、王圓籙、羊皮紙乃至掩體胡楊樹都被利益、欲望劃分為多個空間,那麼,黑風暴創作時他們都成為一個平麵上的元素!自己被黑風暴製造成孤魂野鬼。雖然如此,還要將謀殺進行到底。謀殺範圍擴大到腳印綠洲之外、約特幹枯樹林之外、和田之外、蔥嶺和玉門關之外!

元浩堅信,歐洲的著名裸奔藝術家斯坦因就隱藏在這群“蝌蚪文字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