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依舊明亮如白日的朝陽別墅區緩緩地駛進了一輛銀灰色的奧迪a8。淡黃色的燈光打在車身上,反射出幾絲亮銀色的流光,帶著幾分銳利的寒冷。

“頭兒,車庫在哪?”亦風穩穩地挺住車轉身詢問坐在後座的蘇一一。蘇一一打開車門低聲道:“駛進大院就行了,隨便停在院子裏就是。我先上去休息了,湘姨已經把三樓的兩間客房都打掃好了,你們把物品都整理好再去睡,我不想這麼晚了還麻煩湘姨起來收拾。對了,衣帽間在四樓我的臥室旁邊,收拾的時候聲音小點,湘姨就住在衣帽間的對麵。”

“是,頭兒,我們辦事你還不放心!”蘇一一點了點頭,隨手關上車門:“你們也早點休息,晚安。”

深夜裏的微風夾著幾分初秋的寒冷,蘇一一撫了撫微有涼感的手臂,望著依然亮著燈的別墅深深地歎了口氣,這麼多年來,也隻有這裏因為湘姨的等待還有些家的感覺。

蘇一一以為湘姨早就睡下了,卻在開開門的那一瞬間看見了靠坐在沙發上微微打著鼾的湘姨。在略微昏黃的落地燈的燈光下,蘇一一清楚地看到湘姨曾經烏黑的鬢角竟不知什麼時候生出了幾絲白發,那麼刺眼,好似在嘲諷著蘇一一對這個曾經相依為命的老婦人的漠視。蘇一一輕輕地坐在了湘姨的身邊,細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看著這個隨著歲月的流逝日漸佝僂的身軀,感到眼睛裏一陣酸澀,模糊的視線裏,湘姨的黑發竟在那幾綹白發的映襯下顯得斑斑駁駁,異常滄桑。

“湘姨,湘姨,”蘇一一匆忙地抹去眼角的淚痕,輕輕地晃了晃湘姨的肩膀,“我回來了,你趕快上樓去睡吧。”昏黃燈光下的老婦人在蘇一一的輕晃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眼球上布滿了血絲,她有些恍惚地掀了掀眼皮,卻在看見蘇一一的那一瞬間恢複了清明:“一一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抬起手欣慰地撫了撫蘇一一搭在她肩頭的手,竟然對蘇一一外表的變化毫不吃驚,仿佛她本就應該是這樣一樣。

被湘姨粗糙略帶薄繭的手摩挲著的手隱隱感到幾絲像被幹裂的老樹皮劃過的刺痛,蘇一一突然感到異常的心酸,她彎下腰緊緊地抱著湘姨,心裏的酸脹開始一寸一寸地向眼角蔓延,“湘姨,湘姨,”她不知道要說什麼,隻知道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著這個為她操勞了二十多年的婦人,“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傻孩子!時間不早了,快去睡吧!”湘姨微微笑著揉了揉蘇一一的頭頂,“我也去睡了。”說完輕輕拍了拍蘇一一的背轉身蹣跚地向樓上走去,微微佝僂的背影漸漸隱沒在夜色中。蘇一一深深地吸了口氣,將滿心的酸澀壓了下去,緩緩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這麼多年的偽裝終於褪去了,可曾經深深掩在心中的不甘和委屈似乎也隨著偽裝的褪去冒了出來。蘇一一緊緊地抱了抱雙肩,她感到自己的心髒緊緊地縮成了一團,有一種沁骨的寒冷正從心髒出發,隨著血液一點一點蔓延到指尖。冷,徹骨的冷!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絲毫不在乎齒間淡淡地血腥味。等太陽出來,一切都會不同了,蘇一一勸慰著自己,這些年受到的所有的傷害她都會一筆一筆還回去!

翌日,恒遠集團的貴賓接待室外。

“星火小姐,裏麵請,總裁就在裏麵。”林秘書微笑道,微微躬身為蘇一一打開接待室的門。蘇一一挑了挑眉凝神看向沙發上正閉目養神的中年男人,這個人稱“千年老狐狸”,在商場上叱吒二十餘年的恒遠集團何宇總裁。危險,這是蘇一一對這個看似無害的男人的第一感覺!男子好似感覺到了蘇一一充滿審視的目光,緩緩地睜開雙眼,深褐色的眸子閃過幾絲讚賞和銳利。蘇一一被何宇打量著,竟有種被看透靈魂的顫栗感。

“星火小姐是吧,請坐吧。”半晌何宇才淡笑道,目光十分平和,好似剛剛一閃而過的銳利僅僅是蘇一一的錯覺。“林秘書,按我的老要求去煮杯黑咖啡,”何宇轉而看向跟在蘇一一身後的秘書,“星火小姐呢?”“一樣,也來杯黑咖啡吧。”蘇一一淡笑著回道。何宇略有深意地抬眼看了看蘇一一:“星火小姐也喜歡黑咖啡?這在年輕女孩裏還真是少見。”“我隻是和總裁一樣喜歡黑咖啡的味道罷了,”蘇一一捋了捋耳邊的發絲,“苦澀中帶著香醇,倒比那些刻意加入了甜膩東西的多了幾分咖啡本身特有的味道。”何宇聞言哈哈的笑了起來,他不否認剛一見到蘇一一的時候實是認為這個從骨子裏透出絕代風華的女子隻是有些設計上的才華罷了,隻是此時他倒覺得越來越看不透這個處處透露出幾分精明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