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是曹夢琦從沒想過的,以前在天津被人欺負的時候,曹夢琦就想著出人頭地。來了通州,曹夢琦就想著努力鑽營,早到門路,收回曹家大院。如今曹夢琦雖然算是落難,但是畢竟經曆過風雨,也不是當初那個自以為是的衝動小子,可是他也從沒想過自己的價值是什麼。
曹夢琦看著劉勤,他從沒想過一個長期在船上活動的劉勤可以說出這一番話來,這番話就像是那些熟讀四書五經的讀書人說的話,可如今卻從劉勤的嘴中說出,曹夢琦有些感慨。
即便之後回到衙門,曹夢琦的心情還久久不能平靜。
正巧,巡使大人達海還沒睡,正在院子中間賞月。
“大人。”曹夢琦走了過去,自從來了石壩,曹夢琦和巡使大人朝夕相處,兩人的關係親密了很多,像是上下級,也像是朋友。
“這麼晚還沒睡。”
“嗯,老家來人,安排了一下就耽擱了。”
兩個人看著皎潔的月亮,一時沒有了言語。
“夢琦,跟著我到了這窮鄉僻地,你有沒有後悔?”巡使開口道。
曹夢琦笑了一聲,“大人,說了很多次,沒有,從來沒有。”
“可是我後悔了!”巡使一聲倒是讓曹夢琦有些吃驚。
“我真的有些後悔,這段時間,開始的時候我還咬著牙,大不了就捱過一段時間,之後再找點關係,可能就有出頭日了。可是最近族裏的消息一個比一個差,我覺得我也越來越沒盼頭,我可能以後都會在這個破地方一輩子了。”巡使說道動情處還有些哽咽。
曹夢琦想說些安慰的話,可是都覺得無力,他突然想到之前和劉勤的對話,開口問道:“大人,你覺得人的價值是什麼?比如有的人,宋代的包拯,為了百姓不惜得罪皇族,砍了駙馬,他的價值是什麼?”
“包拯是個奇人,為了百姓得罪皇權,這事不劃算。”巡使笑道。
“可是我們這些後人還記得包拯,早就不記得那威風一時的其他人了。所以值不值我們說了不算。”
“你想說什麼?”巡使問道。
曹夢琦想了想,“有一個高人曾經告訴我,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個價值的追求,做官,不應該是我們的終極目的,就算你位極人臣,你沒有貢獻,將來還是不會有人記得你,人應該做有意義的事情。他說的很多,我是個粗人記不得那麼多,可是他說的時候,我卻想到了一個人。”
“誰?”
“李永年。李永年在前朝的時候是官,也算是通州的一號人物,可到了新朝,李永年卻是反賊,可是我卻覺得雖然他的身份變了,做的事情卻沒有變。”
“怎麼說?”
曹夢琦跪了下來,巡使大吃一驚,“你這是幹什麼?”拉起曹夢琦。
曹夢琦頓了頓,“大人,我覺得李永年不管身份是什麼,但他做的事情也沒有變,都是為了百姓!以前當官的時候為了運河上跑船的有保障,和大戶做鬥爭;後來當了反賊,是因為他覺得新朝沒有辦法保證百姓的生活,所以他要推翻新朝,建立一個可以幫助百姓的朝代。他前後兩朝的身份不同,可是做的事情是一樣的,都是為公為民。”
巡使歎了口氣,“曹夢琦,要是你以前和我講這話,我會覺得你也有反賊的傾向,但是你今天和我說這些,我覺得是你成長了,懂得看更多的事情。”
“大人,我還很多不懂,說得不好你不要見怪。”
巡使笑道,“其實我也聽佩服李永年的,他們都有自己使命感,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所以即使有危險,有困難,他們也不覺得怕,不斷往前。”
“所以大人,你覺得什麼才是你想要的,再看看今天的困境,你就不會覺得這是困境了。”曹夢琦小心說道。
巡使看著月亮,微笑了一下,好像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