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瞳醒過來的時候，觀主正守在床邊，看見張清瞳睜開眼，遞過來一杯水，張清瞳沒有接，一把掀開被子，作勢要出去。
“清瞳，可是想好了，這一去，生死難料啊，欠的，終究是要還的。”
“觀主，我已有打算，您別再勸我，我不去，一輩子不會心安的。”
“罷了，都是孽緣啊，你趕緊去吧，墨施主走了有一會了。”
張清瞳提著劍，滿身殺氣的趕往東山，半路遇見了正在四處遊蕩的莫書，莫書藍色的道袍沾滿了鮮血，神色木然，眼神空洞，不知在尋找什麼，張清瞳被那血腥味刺激的腦仁一震，上前一把抓住莫書的衣領。
“你把墨兒帶哪裏去了！”嚴厲的質問聲。
莫書看見張清瞳的時候，眼神開始聚焦，最後有了一絲神采，一把抓住張清瞳的手，嘴裏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張清瞳本就擔心墨思歸出了什麼事，現在莫書又變成了這個樣子，更是著急。
“你趕緊告訴我！你把墨兒帶哪裏去了！”
“哈哈哈哈哈……”莫書突然仰天大笑，手指著焦急的張清瞳，淒厲的喊叫道：“都是報應！今天都還回來了！墨殊終於不在了！我再也不用活在他的陰影下了，陛下，陛下，”莫書像是失去了理智，緊緊的拽著張清瞳的衣襟，胡言亂語，“你看看我啊，墨殊已經不在了，從今以後，世上隻有一個莫書，那就是我，你喜歡的也隻能有我一個，哈哈哈，我長得這麼醜，你是不是嫌棄我了，嗚嗚……”
原本還在嘶叫的人，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張清瞳不知道現在的結果，到底是誰造成的，但是，眼前的姑娘，莫名的讓人心酸，因為自己，讓一個人墜入了地獄，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我喜歡的從來不是墨殊，那不過是一個稱呼，我喜歡的，是那個穿著戲服唱曲兒的男人，我喜歡的是那個督促我治國安邦的男人，我喜歡的是那個偷偷喜歡我卻瞞在心裏不說的男人，我喜歡的是那個為了我連命都不要的男人，你可明白？不是因為他叫墨殊，而是因為他是他。”張清瞳蹲下身子，撫摸著已經泣不成聲的莫書的發頂，輕柔的聲音，說出的話，卻像是一把把利劍，深深地刺入莫書的心口。
“嗚嗚嗚，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你啊，我為了你，一個人從青柳城跑到京城，為了你忍住丞相對我的羞辱，為了你，我連自己的心都可以不要，可是，為什麼你就是看不見我呢，我，就那麼不堪嗎？”
莫書不知何時恢複了神智，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張清瞳，眼淚一行行的滴落，眼珠通紅，帶著深深的不甘。
“我為了你，把心都剖了，可是換來的卻是一縷幽魂，整日靠著飲血為生，變的人不人，鬼不鬼，你知道嗎？我為了等到你，強迫自己去喝那些人的血，那東西那麼熱，喝到嘴裏又那麼涼，連帶著這顆心都是冷的。”
“別說了。”
“空言，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喜歡你了，你送我走吧，我不想在這樣了，我的心，好像都不跳了。”莫書捂著心口，那裏是一灘鮮血，是剛剛墨思歸剖出的心，現在還在跳動。
張清瞳搖搖頭，莫書痛苦的不斷敲著自己的腦袋，額角上一片鮮血，臉上也掛著血，雙眼赤紅，再次陷入癲狂的狀態。
張清瞳站起身，眼裏閃著自責、後悔、心疼的光，手裏的劍握了又握，糾結了許久，電光火石之間，莫書突然站起身，對著拿刀尖撞了上去，鮮血噴到張清瞳雪白的衣衫上，瞬間開出一朵朵血花。
張清瞳的手一抖，眼裏有隱忍，可是硬給壓了下去，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眼裏一片水澤，拔出劍，莫書倒在地上，眼睛一片清明，嘴角含笑。
“真好，能死在你手裏，我竟然還覺得幸福，真是，無藥可救了。”莫書笑的淒涼，卻有一絲釋然，“下輩子，我要做我自己。”
“好。”張清瞳將那雙睜開的眼睛合上，一滴淚落在莫書的臉上，然後，那具屍體逐漸化作一片螢火，最後融進光裏。
狐狸洞裏，紅衣抱著已經沒了生氣的墨思歸，麵容呆滯，書生還在山巔，自己帶著墨思歸匆匆回到了狐狸洞，想讓墨思歸再看一看這一片燦爛的蒼蘭。
張清瞳順著熟悉的血氣尋到了狐狸洞口，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過來，刺激的張清瞳兩眼發黑，穩住了心神，走進狐狸洞，就看見紅衣抱著墨思歸在自言自語，也沒看見張清瞳進來。
“你不是說要看今年蒼蘭開滿山的場景嗎？現在花都開了，你睜開眼啊，不睜開眼怎麼才能看到呢。”
張清瞳從恢複記憶開始，就一直在忍，哪怕是知道墨思歸一個人尋到了這裏，自己也沒有過多的反應，可是真的看見那一身是血的人躺在那裏，麵色煞白，沒有生氣，隱忍了許久的感情終於爆發了。
一把推開還在自言自語的紅衣，將墨思歸攬進懷裏，張清瞳仔細的擦去墨思歸臉上的血，然後穩了穩那光潔的額頭，動作輕柔的就像擔心打擾到什麼，紅衣坐在一邊無聲的哭泣。
“你又丟下我一個先走了，每次都要我追著你，多不公平啊，你就不能等等我嗎？”張清瞳拍著墨思歸的背，哄孩子一般哄著墨思歸，語氣輕柔，“這次我一定不會再把你弄丟了，去哪裏，我都陪著你。”
紅衣本來還在傷神，猛然間似乎想起了什麼。
“道長，我用我的精元可不可以救活小墨？”
張清瞳怔了怔，然後看著紅衣。
“你知道你失去精元會怎樣嗎？”
“無所謂，這是我欠他的，書生一家現在已經沒事了，小墨一直把我當親姐姐對待，我總要為他做點什麼。”紅衣笑的溫柔，三月天的暖陽一般。
“你不後悔？你舍得那個書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