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副局頂著一個大肚腩,都是平時吃喝玩樂養出來的。寧璐潔忍不住想起楊倩諷刺那些領導的句子:是人民養胖他們的。
陳副局站著,十分亢奮,勢必要把所有人灌醉。
他握著白酒,指著李慧慧,說:“李主管,你倒要和我喝一杯。”
李慧慧很禮貌地站了起來,說:“那我先飲為敬。”話一完,一小杯白酒就吞進肚子裏。陳副局開心得眯起雙眼,看了看坐在李慧慧旁邊的寧璐潔,親切地叫她:“小潔,該到你了。”
寧璐潔平生第一次遇著這事,不知如何反應是好。況且李慧慧在她之間便作了一回例子,要是她推脫,隻怕落得閑話,可是她剛出道,多數人也隻念她不懂人情世故。雖然她追求不高,可是這種情況起碼不能發生在她身上。她保持鎮靜,斜眼看看李慧慧,她正低著看手機,救兵也沒了,隻能硬撐頭皮自己上。她想起剛才李慧慧吩咐落的三件事,忙地站起來,接過陳副局遞來的小杯白酒。
陸子風突然開了聲:“哎啊,這陳副局不是欺負小姑娘嗎?”
陳副局“哈哈”地大笑了兩聲,忙地說:“子風,你這話不對啊。”
陸子風也站了起來,說:“是我不對。這杯我幹了。”在寧璐潔沒反應過來之前,躲過酒杯,一飲而盡。倒是寧璐潔僵在原地,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又窘又可笑。
陳副局也識趣,命服務生開了支紅酒,說:“我不是欺負小姑娘了吧。”
寧璐潔接過杯子,分量不是很大,她屏住呼吸,一口氣吞了下去。
陳副局更是高興:“現在的姑娘不能看小啊。”話畢,在座的人意味深長地笑起來,寧璐潔難堪地埋頭,窘得不得了。
倒是李慧慧往她碗裏夾了份芝士燴龍蝦。龍蝦是才端上來的,還冒著熱氣。寧璐潔不喜歡吃芝士,硬覺得裏頭有股怪怪的味道。
李慧慧側說:“很新鮮,你嚐嚐。”聲音不大,但在席的各位也聽到,於是乎,大家也忘了剛才的話題,起哄著開筷。
她低著頭,卻覺得那芝士龍蝦前所未有地合胃口,於是朝李慧慧感激地笑了笑。
寧璐潔不笨,明白剛才是陸子風給她解圍,但是他這麼做,卻使得在座的人誤解了他們的關係,她心裏既感激又氣憤。她眼睛向陸子風那邊瞄了瞄,發現他正聚精會神地研究那餐具,十足孩子氣,心裏的氣焰沒理由地下了去。
酒過三巡,陳副局喝得卸下架子,硬拉著男同事喝。有幾個男同事喝得起勁,已經有點失儀態了。所謂的飯局,也不過是酒局,男人也不夾菜,以女人的胃口更不可能把桌上的菜全滅,所以菜都剩下很多,每道菜也是吃了小許。
寧璐潔看著隻覺得浪費,心裏不得不為人民歎息。突然,全身一個激靈,她感覺到兩大腿之間濕潤濕潤的,徹底愣住了。待她反應到發生何事,心裏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怎麼會偏偏在這種場合發生這種尷尬的事情!
她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捉過包包,給楊倩發了條短信:HELP。
過了好幾分鍾,楊倩也沒回短信,她心裏更急了,又發了一條過去:楊倩,救命。
楊倩依然沒有回複。這洗澡都把手機掛身上的楊倩跑哪裏了?又等了幾分鍾,寧璐潔再給楊倩發短信,句子拚到一半,大夥就開始結賬了,她心底一亮,把手機丟進包包。她沒敢站起來,隻是坐著,等到侍應把銀行卡交給成淳厚,大夥就各散東西。
李慧慧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寧璐潔搖搖頭:“不用了,我剛丟了東西,我得仔細找找。”說著,便屁股粘著椅子俯身仔細在地上尋找。
“丟了什麼,我幫你找。”李慧慧倒是一片好心。
寧璐潔連忙拒絕:“VIVI姐,我一個人就好,你先回去吧。”
李慧慧見狀,吩咐她路上小心,便跟著大隊離去。
寧璐潔還彎著腰,看見他們的鞋子在視線中消失,心中的大石落下,才直起身子來。她往外看了看,侍應生還沒有進來收拾,她思忖著如何安全離去。餘光中,她看到地上有些東西在悄悄發亮,發出黃綠色的光芒,讓她想起了那個長著幾個大白菜的植物園。
她過去,揀起來,發現是個印著車子LOGO鑰匙扣,扣著一條鑰匙。估計是別人落下的車子鑰匙。寧璐潔並不熟悉車子,分不清上麵LOGO究竟是大眾,還是本田,抑或是《瘋狂的寶石》裏頭的“別摸我。”
她一站直身子,發現陸子風正雙手抱在胸前,饒有趣味地看著她。
她見陸子風的眼神定在她臉上,下意識地伸手摸摸臉,問:“怎麼,我臉上長麻子了?”
陸子風噗哧地笑了出來,說:“麻子倒沒有,但是我的車子卻在你手上。”
寧璐潔馬上反應過來,上前兩步,把鑰匙交到他手中:“快點回家吧。”
“那你呢?”陸子風反問。
“我落下東西,正在找。”寧璐潔解釋。
陸子風沒走,反而向飯桌走了過去:“我也來幫你找吧。”
寧璐潔和他不熟,連忙拒絕:“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陸子風似乎沒有聽到寧璐潔話,低頭尋找,又問:“你丟了什麼?”
寧璐潔“嗯唔”了半天,腦海裏沒搜索到適當的物件,幹脆說:“其實我是留下來打包剩下的菜的。”
陸子風又噗哧地笑了出來,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又在櫃台拿了袋子和一次性飯盒,似模似樣地打包飯菜。他哪裏做過這等功夫,弄得一手油膩膩,他習慣性的叫:“給我紙巾。”
寧璐潔看得愣住,陸子風似乎要把她的功夫都做了才甘心,於是遞給他紙巾:“讓我來吧,大小爺。”伸手想搶過陸子風的活,陸子風誓不放手,把油膩膩的手伸到寧璐潔麵前,示意她擦幹淨。
寧璐潔無奈,隻好用紙巾小心翼翼地擦著。陸子風手柔軟而富有彈性,掌紋更是清晰可見,最為突出的要數他的感情線,向著手指方向伸出許多細紋直線,換了黃春花說,這種人招人喜歡。
黃春花特會看這個,過往三天兩頭就有人找她看“命”。寧璐潔也不太相信,她著實不相信自己的命竟然會在手掌紋路上,這是封建社會殘留下來的腐朽思想,應該批判掉得。
有這麼一會,她啊奶拉著她的手,琢磨許久,歎氣一聲。寧璐潔那時候很小,個頭還不夠飯桌高,她歪斜著身子靠在奶奶身旁,好不理解地問:“啊奶,你怎麼了?”
黃春花不看她,望著窗外,嘴上說:“沒事。”
偶然有次,她無意中聽到黃春花和寧陌洋談話,其實她也不是故意,她隻是站偶然經過書房,好奇地探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