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宏平的火終於壓不住了,他突然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視著會場說:“我們是開常委會,不是胡攪蠻纏?照你這麼說,在座的各位都應該承擔責任,尤其是你,梅朵同誌,別忘了你是常務副縣長,大柳樹村和桂花村合並的事是你在主抓,發生了這種惡性事件,你首當其衝地負有領導責任。”
梅朵也不示弱,居然跟著站了起來,回敬道:“該我個人承擔的責任我絕不會推卸,但取消趙青雲的競選資格,不符合組織原則,也不符合選舉法。”
“什麼叫組織原則,是你個人說了算還是組織說了算?”魯宏平真沒想到梅朵今天會反常到這地步,太反常了!驚然之餘,他拉下臉道,“我們這是在討論,得尊重大多數人的意見,你一個人反對就推翻,這就是原則?”
梅朵針鋒相對:“魯書記,你這樣說,哪個同誌還敢講話,這不是一言堂又是什麼?”
“梅朵,你太過分了!”魯宏平完全失了態,手指憤然指向梅朵,說:“如果你認為我魯宏平搞一言堂,你可以找市委、省委反映,但對你這種態度,我今天要提出嚴肅批評。”
說完,魯宏平坐了下來,下意識地就點了一支煙,剛要吸,又想起自己剛才說過的話,憤憤地掐滅了。
常委們目瞪口呆,傻傻地望住魯宏平,連大氣都不敢出。
梅朵是外來戶,好像還有後台,早晚會離開南嶺縣的,其他的常委們則不同,他們升不了,也走不了,除了唯魯宏平馬首是瞻,還能怎麼樣呢?
“時間不早了,舉手表決吧!”魯宏平再次掃視全場一眼,說:“同意取消趙青雲競選資格的請舉手!”
說完,魯宏平率先舉起了手。
除了梅朵之外,其他先後把手舉了起來。
“那就這麼定了!”魯宏平沒等走完“棄權或反對的請舉手的”這麼一個完整的程序,立即做出了決定,他把手一揮,說:“散會!”然後,抓起筆記本,怒氣衝衝地走了。
其他的常委們麵麵相覷了幾眼,也紛紛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梅朵隱隱有些後悔,她不想得到這麼一個結果,真的不想,搞得連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如果說,沒來南嶺縣以前,梅朵還躊躇滿誌的話,到了南嶺才發現,基層工作,遠不是她想像的那樣。
下麵為官,跟原來的坐機關,完全是兩碼事。
到南嶺的時間並不長,但梅朵看到的,聽到的,還有親手處理過的,都是蹲在上麵沒法感受到的。
原來她還以為自己有從政經驗,善於溝通,有親和力,應該能應對複雜局麵,哪知到了南嶺,她那些經驗和能力,完全派不上用場,她認為非常管用的溝通方式,在郭正源那裏還可以屢試不爽,但到了魯宏平那裏,壓根起不了作用。
梅朵自以為經曆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老練了不少,可一到關鍵時刻,還是沉不住氣。
今天這個常委會,就是典型例子!不是一再強迫自己,會上要多服從少較勁,會下再想辦法溝通,怎麼一激動,腦子裏那根任性的神經又動了呢?
任性是一副毒藥!
對為官者來說,任性不但會使你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更重要的,它會讓人覺得你不沉穩。在官場,“沉穩”二字,是評價一個幹部的重要指標,一旦被領導認定不沉穩,那基本上就會被列入另類,打入冷宮,不得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