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有一個人扮演過一個角色,令我神魂顛倒。角色有一個世人皆知的名字:白素貞,但是我更喜歡叫她做白娘子。
那一日清明佳節,許仙與白娘子相遇於西子湖畔的斷橋上,自此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間,世間不止許仙一人對她一見鍾情,還有一個在戲外看著他們的我。
看著他們終於在小小烏篷船內再次相遇,並且互報家門時,我麵對著熒屏,淚流滿麵的傻笑著,隻恍恍惚惚覺得,這世間恐再難有人叫我動情了。
又是一年春來到,夕陽西下,天邊的晚霞如畫。
我沿著寂靜的青草小道,一個人慢慢往野外走去。
觸目所及皆是嫩綠,楊柳吐芳,風拂大地。
我一邊走一邊感慨,許仙在風景如畫的西湖畔遇到白娘子,我卻是獨自一人在荒郊野外對著花草樹木觸景傷情;漫天風雨中他們再次重逢,我這裏此刻晚霞映天,毫無風雨氣象;我抬起頭,望著青草路延伸的遠處,那小道彎曲回旋,在翠綠的山野間逶迤,我靜靜地盯住,仿佛有一個白衣的美麗女子款款幽幽地行來,她漾慢笑意的麵容在天地間清晰地定格,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書生走在她身畔,為她撐起一柄紫竹傘,她看著那少年的目光仿佛也沾染了春意,無限溫柔,眼角眉梢仿佛也鮮活起來,在看向少年的時候溫婉如三月的煙花。
一陣吵鬧聲傳來,打破了我的遐想,我有些失落的看去,卻是前麵不遠處幾名村童在嬉笑吵鬧。
一名高一點的村童說:“我們圍住它,隻留一條縫隙,然後用石頭砸它,那樣它肯定跑不了了。”
他說完,一個小一點的村童接口說:“我奶奶說蛇有靈性,不能打。”
其餘小孩子一陣哄笑,將他推倒在一邊,紛紛拾起石塊朝地麵砸去。
我心頭大驚,他們在打蛇!卻又是驚中暗喜,莫非佛祖憐我心誠,特地賜我一段良緣,教我救下這蛇?
一邊壓抑住內心的驚喜,我一邊疾馳過去,隻見那些村童果然圍住一條蛇,卻是比竹筷粗不了多少的一條小黑蛇,細細小小,甚是嬌嫩可憐,在村童的圍攻中蜷曲成一團,想是十分害怕吧。
我大失所望,許仙救的可是一條白蛇啊,我遇見的卻是這麼樣一條小黑蛇娃兒,唉,罷了,既然遇到了,好歹救下它一條性命吧,它總算是白娘子的族類,我又怎忍心它被亂石砸死呢?
我一聲嗬斥,將那個高個村童拉開,那孩子怒道:“我們玩我們的,你管我?”
我指著地上的黑蛇,恐嚇他們說道:“這蛇全身漆黑,是劇毒的墨蛇,被它碰到就會死,要是被它咬一口,神仙都救不了了,你們還不快點回家去。”
我說完,立即有幾個膽小的孩子丟下手裏石塊,倒退著散開,那高個的孩子朝他們幾個狠狠瞪上一眼,怒道:“你們別聽他胡說,這條蛇從我們看到的時候就害怕的縮成一團,要是毒蛇的話怎麼會這麼沒種!”他說著,上前一步,左腳抬起,要往那蜷縮成一團的小黑蛇身上踩去,我心中焦急,連忙將那村童攔腰抱住,半拖半拉地將他拽到一邊,那孩子在我懷裏大叫大踢,不停地蹬腿,直將我累的氣喘籲籲才把他拖到離黑蛇丈遠的地方。
我喘著氣將他鬆開,他腳一落地,立刻調轉身子,整個人朝我身上使勁一撞,將我撞的跌倒在地,他一聲嬉笑,身形迅捷地又跑到小黑蛇身邊去了。
“喂,你們快過來,幫我一起抓住它,我要用它做條鞭子,誰不聽話就打誰!”高個的孩子重新拾起石塊,得意洋洋地看看我,笑起來:“假老師說的話我才不信呢,你看我捉它。”他說著招招手,其他孩子也都嬉笑著圍過去,一腳一腳地在空地上踏著,慢慢踏向小蛇匍匐的地方,那小黑蛇本來就十分瘦小,蜷曲一團,此時被他們步步進逼,更見瑟瑟,身子蜷曲的更緊了。
我心中懊惱不已,難道連白娘子的同類都救不了,一念及此,心中發狠起來,我連滾帶爬的跳起來,隨手從路邊撿起一根棍子,耀武揚威地朝那群小孩子奔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刻意提高聲音罵道:“讓你們這幫小鬼欺負人,今天我要讓你們屁股開花!”
那高個孩子眼睛尖,怪叫一聲跑開了,站在遠處不住嬉笑,其他小孩子一哄而散,我追著他們跑,手裏揚著棍子,將他們一一趕開,本想就這麼算了,誰知道那高個孩子起了玩心,竟然與其他孩子合夥起來捉弄我,一個來引我追,其餘的便在後麵看戲,這一番追追趕趕,竟是忘記打蛇了。
我罵了一聲,一屁股坐到地上,丟開棍子,不住喘氣。耳邊傳來一陣嘶嘶聲,竟是那條小蛇從蜷曲的身體中央昂起頭來,它身子細小,蛇頭也十分小巧,渾身漆黑如墨,連一雙眼睛也是墨黑,但是眼珠子奇亮無比,在小小的蛇頭上四下一轉,甚有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