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城,春雨。
樹影重重掩映的閣樓,伊人倚窗凝望。迷離之雨,最能將人牽入朝暮難分、春秋不辨的幻境。怎能怪雨,怕是人生似夢,本就難以道清。
繡思閨樓,丫鬟小春請教數次:“小姐,今日可去習字?”、“小姐,今日可該去習字了吧?”無奈被喚作小姐的如若未聞,懶懶坐在窗前發呆。
小春窘急地站在小姐身邊,知道任務完成無望,可憐手中錦帕無辜受累。今日再勸不動小姐,小冬姐定饒不了她。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窗前之人心道不好,暗暗祈禱莫要是小冬來請人,那丫頭看似柔和無害,實則最是不給人留餘地。她來了,今天怕就躲不過了。
紗簾浮動,果然進來一個長相秀麗的女子,杏眼微微掃過小春,小丫頭便雙頰通紅、雙目欲淚。
小冬了然,微笑著向水靜思請了一個安,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小姐,夫人請您到書閣去。”
“啪”地一聲,正趕著小冬話落,水靜思攥在手中的小銅鎖猛然被鬆開,隻聽她嬌呼:“哎呀,我的腳。”
小春駭得也不辨真假,直跳起來:“小姐稍等,奴婢這就去取藥。”
水靜思暗笑,麵上卻作痛苦之色地命令小丫頭:“拿那隻水藍瓶子的來!”那個瓶子早被她藏起來了,拖延時間誰不會,反正不要去書閣習字。
小冬冷眼看到現在才攔住丫頭,不動聲色地近前福了一禮,沉沉穩穩地說:“奴婢不才學過幾日醫術,知道藥不能亂擦,小姐不妨給奴婢瞧過再吩咐小春不遲。”
水靜思暗恨,這個小冬果然不像小春那樣好糊弄。她就是不想去習字才這般施演苦計,本來打算騙騙她們就得了,壓根也沒真朝著腳上扔,哪曉得還要“驗明正身”?真給她瞧了不露餡才怪……早知道該在腳上塗上些胭脂裝裝樣子的!真是失策啊失策!
某人不甘心,靈光一閃,故技重施,按起肚子:“今日肚子絞痛,實在不宜運動,冬姐姐您就跟娘說我吃壞了東西,明日再練好不好?”嘿嘿,你總不能扒開肚子給我看吧?
呆小春反應過來,小姐的腳沒事?
小冬顯然是有備而來:“絞痛之症已有幾日,夫人已吩咐我們不可疏忽,小春去拿紙筆來,讓奴婢為您開些方子,您吃過便不會痛了。”
“啊?”水靜思無語:“不、不用了吧。”這還給她記得呢,她都不記得這個借口是多久前用過了……
小冬一本正經地補充:“此外,奴婢會吩咐廚房這幾日為您單煮些清粥養養脾胃,您的狀況暫時不易食用油膩。”
好個小冬!竟借機克扣她口糧,她對廚房整出來的那堆奇葩通通無感,隻有那道新品辣魚幹才對上她的胃口!
“本姑娘忽然覺得沒那麼痛了!”水靜思憤而起之,反正都是死,拖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小春,這便陪我去母親那裏!”
小冬平靜又認真地糾正:“夫人身子不適,今日還是由表少爺來教您。”對於水靜思各種小把戲,她完全應對自如了。
表少爺、表少爺、又是表少爺!
水靜思聽到這三個字就頭疼。
她並非反感習字,真正叫她反感的是那個叫文子卿的表少爺,也就是她名義上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