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黃色的燈光讓化妝間顯得有點暖意,清明在裏麵待了大概半個小時才出來,拿著手中的測試紙,她對床上的那個人淡淡地說了聲:“我想我有了。”床上的人好半天都沒有應答她,好像他在思考著什麼似的,過了半響,才聽他說了句,“你確定嗎?”清明低低地回答道;“嗯,我確定。”
那人左手伸過來,握住清明纖細的手,什麼都沒有說。他們彼此凝視著,很快他的雙眸中有股霧氣,濕潤了他的眼睛,他轉過頭,輕輕地說了聲“謝謝你,清明。”
清明記得第一次見到冼念晟的那天是盛夏的最後一周,盡管整個房子的空調開得很低,她還是覺得很熱,那種緊張和尷尬讓她覺得有種燥熱。她已經等了很久,除了給她開門的阿姨,她一直沒有看到這個房子的主人出現。雖然在電話裏陳先生已經和她談好條件,說明一切,清明自覺不會再有什麼不好意思,因為現在家裏需要自己的犧牲,除了這件事,她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籌到那麼多的錢。來之前陳先生又囑咐“這件事希望何小姐坦然待之,如果不適,立即放棄。”但是清明知道,無論如何她不會放棄,不會離開,直到她可以拿到那筆錢。
樓上的臥室裏,冼念晟看著手上的照片,心裏暗問:“這會不會是個可笑而可悲方式?”這個女孩會不會驚慌失措,會不會覺得自己卑鄙地用金錢來買斷她的幸福?幾個來約談的女子中,隻有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是因為她美,而是她那種淡然的坦率,還有那粒小小的淚痣讓他想起曾經的她,雖然那場車禍徹底地毀掉他的身體,可是最讓他痛苦的是她的離世。她是在他的懷中停止呼吸的,盡管後來他昏迷了近一個月,可是醒來後的他,記得很清楚她的眼角流下的最後一滴淚,是後悔?抑或內疚這個謎永遠不得而知,可是自己的心也隨著她的離去而破碎。
車禍後所有的人都說冼家的繼承人成了殘廢,冼家龐大的家業恐怕後繼無人了。可是沒人預料到這個殘廢居然在短短五年裏把冼家的產業擴大了70%,每個人都不敢在他麵前說什麼,隻是在背後議論他的商業手段,無情的作風以及他殘疾。
“何小姐,先生在樓上的臥室等你。”那位幫她開門的阿姨帶她來到旋轉樓梯的後麵,原來有部電梯在等著。阿姨和她一起進入電梯,清明明白這是為了這幢宅子的主人方便所需。她也有點好奇這位冼先生到底殘疾有多麼嚴重,以至於陳律師一直不願把照片給她看,隻是告訴她冼先生想和她麵對麵的交談,見麵以後各自選擇是否願意簽立合同。下了電梯走廊很長,兩邊是風格特別卻並不張揚的油畫,清明學過一段時間的畫,知道裏麵很多是名家的手筆,隻是沒想到會在這棟房子裏看到這麼多她曾經仰慕過的作品。
他們來到走廊最後的一間房門外,阿姨敲了敲門,裏麵的人答了一句“進來吧。”聲音比較低,但是很溫和,清明輕輕地吸了口氣,隨著阿姨進入了房間。房間很大也很明亮,可以清楚地看見對麵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的樣子。他的左手撐在輪椅的扶手上,上半身看起來很高大,裁剪精良的黑色西服很適合他的身材,他並不算瘦弱,皮膚有些蒼白,可是五官很耐看,尤其是嘴唇,輪廓清晰色淡如水。但是從他的右額到右眼角有條疤痕,雖然不是很長,但卻很顯眼,這個男人坐在那裏安靜地、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清明有些尷尬,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這個男人淡淡地說聲“張阿姨,你幫何小姐倒杯薄荷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