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有雲蘭為樊梨花準備的一盞冰糖蓮子粥,暖在一個儲滿熱水的小銅鼎。又有一碟玫瑰酥餅,一碟桂花新糕。樊梨花取出了粥,又用一個羊脂細瓷刻花小碟撿了幾個玫瑰酥餅和幾片桂花新糕,放在一個描漆海棠盤裏捧著回到繡榻旁。
薛丁山看著櫻唇微顫,秋水噙淚的樊梨花,聽著她含嗔帶怨的一番話,不禁又羞又愧。正想打點起溫存的言語安慰幾句,忽見樊梨花轉身走了,頓時雙眉一蹙,兩頰漲得緋紅。不由得攥緊了手裏的茶盞,一抬手想要摔出去。手落了一半,見樊梨花停在了桌旁,心裏一翻,把手又收了回來。將茶盞放到小幾上,仰麵靠在靠背上,看著天花板上垂下來的彩綾結花默然無語。
憶蘭軒裏,一時之間顯得十分沉悶,靜得幾乎聽得見燭光跳躍的聲音。
樊梨花將海棠盤放在小幾上,說道:“奴失態了,將軍不要往心裏去。我聽姐姐說你晚上沒吃飯,吃點兒東西充充饑吧。”薛丁山搖了搖頭,說道:“我不餓。”
樊梨花看著他不冷不熱的臉色登時一怔,心頭亂顫,臉上不由得就漲紅了。咬了咬牙勉強穩住自己的心神,慢慢在薛丁山的對麵坐了下來,回身端起蓮子粥,遞到薛丁山的眼前,說道:“都兩天沒好好吃飯了,怎麼能不餓啊?就是不餓也要多少吃一點兒。”說著,用小匙舀了一匙蓮子粥送到他的嘴邊。
薛丁山不冷不熱地說了一聲“不餓。”話一出口,見樊梨花滿麵漲紅,心裏便又後悔了,擔心樊梨花生嗔,彼此又陷於尷尬境地。沒想到,樊梨花並沒有發作,而是親手來喂自己。薛丁山心裏一翻,默默地在樊梨花的手上把粥含到了嘴裏,卻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眼淚不由自主地湧了上來,忙把頭扭向了瑣窗。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萬馬軍中不懼生死的將軍此刻竟是熱淚盈眶。
樊梨花看見了他眼裏的淚水,知道他不願意讓自己看到他的淚水才扭過頭去的,不由得心裏一陣酸楚。將碗盞放下,抬素手輕輕拉住了薛丁山的手。隻覺得他的手有些冰冷,手心裏還有幾許涼涼的汗水。樊梨花的心裏更覺得五味雜陳,滿心的怨憤頓時煙消雲散,隻剩下了滿心的愛憐。柔聲問道:“雲郎,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