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看著似曾相識的憶蘭軒,心裏莫名的升起一股酸意。徐青看著他,說道:“天色還早,枯坐無趣,不如小弟讓人送上幾個酒菜,小弟陪兄長小酌幾杯如何?”薛丁山搖了搖頭,說道:“賢弟先去和他們玩耍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徐青聽薛丁山說要一個人靜一靜,也就不好再說什麼,隻好先下去了。
薛丁山一個人來在窗下的繡榻之上坐下,望著旁邊的紅燭,心亂如麻。無意之中一低頭,看見繡榻的一端的方幾上放著棋枰和棋子,便隨手抓了一把棋子,灑在了棋枰上,慢慢地在棋稱上撥開了棋子。等一把棋子撥開的時候,薛丁山定睛一看,棋枰上的棋子竟然組成了一個“凝”字。薛丁山微微一愣,一揮衣袖將棋子打亂。又抓了一把棋子,用手撥開,再看時,依然是一個“凝”字。薛丁山將兩把棋子打亂再撥開,再看,仍舊是一個“凝”字。薛丁山看著棋枰上的字,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忽一眼看見小幾上整整齊齊放著的幾部書,拿起一本看時卻是一部《樂府舊集》,順手翻了幾頁。不經意間從書裏落下一張素箋,薛丁山撿起來看了看,上麵用娟秀的蠅頭小楷寫著一首擬古五言:
“梁上多情燕,不解別鶴傷。
相向啼蜜語,聲聲斷人腸。
羅帕掬憐意,難載紅淚長。
滴滴複點點,化作秋海棠。”
“哎呀!”薛丁山看完,心裏翻了幾翻,淚水不由自主地湧上了雙睛。暗暗歎道:“唉!樊梨花呀,樊梨花你既然用情如此之深,又為何總是冷然相對,以神仙傲然之態示我?難道你這份情意不是為我?”
譙樓之上交過二更,徐青回來了。薛丁山連忙將字箋收起,打亂了棋子。徐青見他獨坐棋稱前若有所思,便過來勸他休息。薛丁山點頭和徐青到內室安歇。內室裏,薛金蓮早另為他們準備了衾枕。兩個人和衣而臥,略示休息。薛丁山心思輾轉,略無睡意。又怕驚醒徐青盤詰自己,隻得勉強忍耐。
薛鬱蓮一邊勸著樊梨花,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可是,樊梨花閉目合睛躺在枕頭上,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裏忽喜、忽憂、忽驚、忽悲,此起彼伏,如中秋的錢塘江潮水一般不能平靜。
次日,天色剛剛交過卯時薛鬱蓮便又起來了。輕聲喚起樊梨花,見她眼睛之中似乎添了幾絲紅線,便知道她又是一夜未眠,輕輕地歎了一聲,說道:“凝姑,你這樣憂思難解,與你的病情十分的不利啊。”樊梨花微微苦笑了一下,說道:“我自然是知道過於憂思與病情不利。可是,妹妹的心事,姐姐又不是不知道。姐姐說,妹妹該如何化解憂思啊?”薛鬱蓮搖了搖頭,說道:“我縱然是知道你的心事,可也是勸人勸不了心啊。”
正說話之間,竇玉仙,曹繡鸞,柳如煙姐妹幾個早早的過來幫著料理送親的東西。薛鬱蓮便止住了話,親自扶著樊梨花來在梳妝台前給她梳妝更衣。
李鴻和柳夢明也早早的起身,令自己身邊的侍從人等準備迎接安置前來迎娶的人眾。
不多一時,侍女們擺上早飯,姐妹五人隻是匆匆吃了幾口,便又讓收拾了下去。
她們這裏忙亂著,前宅更加是忙碌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