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H是孤兒院,從三樓的一個窗戶順下一根由不知道是床單還是窗簾卷成的粗繩,一個纖細瘦弱的少年正雙手蹭著往下移動,仔細看,他懷裏還抱著一個更加瘦小的女孩。

“哥哥,我是不是很重啊。”女孩看著少年臉上滑落的汗珠,不安的問。

“阿漠一點都不重哦,而且我很有勁呢。”少年笑著安慰女孩。

“哥哥,扔下我吧。”

“阿漠,你要相信我,我們一定能安全地出去。”女孩聽了少年的話,安靜下來,緊緊地抱著少年。大眼睛裏的驚恐與畏縮褪去,取而代之的事一種近乎無謂的堅定。

少年看著還有不到一層樓的距離和自己已經鮮血淋漓的雙手,無奈的說,“阿漠,等下一定不要出聲,抱緊我。”說完雙手一鬆,砰地一聲摔落在地上,少年墊在女孩的身體下麵緊緊地把女孩護在懷裏。他顧不上左腿的劇痛,拉著女孩朝著挖出的牆洞跑去。

四年前,三歲的女孩被送到福利院。她總是躲進桌子下麵、櫃子裏麵、床下麵不肯出來。沒辦法,隻能讓她一個人住在一個小房間裏。一進房間,她就鑽進床底下,任誰叫她都不肯出來,人們沒辦法也隻能放任她龜縮在床下。久而久之,女孩安心的把自己安頓在這個黑暗逼仄的小世界裏,人們也安心的把她遺忘。一天晚上,女孩蜷縮在床下,後背緊靠著冰冷的牆壁,心裏想,以後再也不會有鮮紅的血從外麵迸濺進來。想到這,她滿足的笑了。這時,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伸了進來。女孩嚇得張大了嘴卻找不著聲音,而笑容還凝在臉上,表情詭異的一塌糊塗。等到她反應過來剛要尖叫時,一隻溫熱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噓,小點聲兒。”男孩抬起頭,眼睛笑得彎彎的像月亮一樣,“你別叫,我給你吃糖。”說著從褲子兜裏掏出幾顆糖果。

“我叫秋零,你呢?”

“林漠。”

女孩看著男孩,大大的眼睛裏滿是驚慌和畏縮,但是卻濕漉漉亮晶晶怯生生的,男孩覺得她特別想他以前養的小狗。於是他靠過去像摸小狗一樣摸著她的頭發,而一向排斥別人觸碰的女孩隻是安靜地閉上眼睛,感受他手心的溫暖。

第二天,人們驚訝的看著女孩被秋零牽著手領出來。

不久,她發現秋零的人緣很好。是啊,他長得纖瘦白淨,雖然不愛說話但是無論對誰都是溫和的笑著,人又聰明,老師教的他總是學得最快。孩子們喜歡他,大人們也喜歡他。但是大人們對他的喜歡卻讓她感到疑惑,因為那種喜歡是帶著小心翼翼的,就好像他有多令人害怕。可是她隻是在心裏疑惑著,沒有問他,因為無論他怎樣她都不怕,他讓她覺得溫暖。

秋零對她的好讓所有人吃驚。

秋零給她洗澡,因為她不讓任何人碰她,然後他把她臉上不知道是鼻涕還是口水的黑乎乎的東西洗的幹幹淨淨,洗掉頭發裏的虱子蟣子。

秋零給她梳頭,雖然偶爾會被扯下幾根頭發疼得她直咧嘴,但他從來不喊疼,隻是閉著眼睛安靜地等他梳完。

秋零給她講故事,自從她不呆在床下之後,隻有聽著他給她講故事才能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