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花未了4(2 / 2)

蘇三歲終於宣泄夠了,這才想起一直被她拋在腦後的小巫,有點愧疚道:“我忘了,對不起。”

“沒關係的。”小巫看見蘇三歲不哭了,哪裏還敢怪罪蘇三歲,趕緊轉移話題道,“蘇蘇,你師父怎樣了?”

“就是這個樣子,都躺了五六天。”說起師父,蘇三歲眼角又濕潤起來,無限哀歎,伸手給師父理理發角。

小巫將手搭在師父脈搏上,麵色疑惑,低頭大約是思量了一會。

蘇三歲看著小巫凝重的麵容,想必醫術是極好的,也不好打擾。

過了許久,蘇三歲終於忍不住,輕聲問:“我師父,怎麼了?”

小巫皺著眉頭,十分真誠的道:“蘇蘇,你師父,沒有脈搏。”

他診斷了那麼久就隻診斷出師父沒有脈搏?

小巫又將頭輕輕附在師父胸口,眉頭又皺了幾分,然後做起來,很認真的看著蘇三歲說:“蘇蘇,你師父,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蘇三歲驚呼出聲,先是覺得小巫胡說八道,師父怎麼可能不是人呢?師父不是人還能是什麼?

“不是人也可以是很多其他的什麼啊,比如說妖啊什麼的,還有我這樣的,魔。”小巫指著自己,夜色裏隻看得見他眼睛亮堂堂的,分外認真。

師父不是人?蘇三歲從未這樣想過,師父除了嗜酒如命,和常人一般無二,都需要吃喝拉撒,每天嬉戲打鬧,對皇上也是及盡阿諛奉承,活脫脫一個老頑童的模樣,他怎麼會不是人呢?

但是師父從不生病,功力深厚,不會長胖長瘦,蘇三歲怎樣都學不會師父那些奇奇怪怪的招法,這次生病沒有脈搏沒有心跳,但是竟然能呼吸,這樣的師父,又怎麼會是人呢?

蘇三歲沉默了。

第二天一大早,又有人來給師父看病,跳大神的出偏方的人不計其數,伴著外麵淅淅瀝瀝的小雨,宮殿裏的喧鬧,躺在床上麵色蒼白的師父,蘇三歲不由得有些煩躁,將這些人統統趕出寢宮。

午時的時候蘇三歲靠在殿門,守著師父,迷迷糊糊竟然睡著了。

忽然聽見了一道腳步聲,很輕,很穩,很有規律。

蘇三歲是習武之人,武功還很不錯,她判斷得出來人武功也很不錯,於是登時就醒了。

是一個女子,她長發及膝,柔順的如同一涓小溪,沒有梳起來,隻是用一根絲帶鬆鬆的束了起來,柔順的披在肩後,天下起了茫茫細雨,她執一把繪製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的青傘,著一身綠裝,年歲約莫三十,氣質沉靜,像是一朵夜裏開放在風雨裏的一樹梨花,一步一步的向殿裏走來。

她在寢宮門將傘收了,遞給蘇三歲,徑直走向殿裏,聲音聽不出多大起伏,隻說:“我來了。”

大約是被女子沉靜的氣質所感染,蘇三歲心竟然也定了定,於她能夠醫治好師父信了三分。

她在師父塌前坐定,定定的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轉過頭看著蘇三歲,微微一笑,道:“你就是蘇蘇吧?”不等蘇三歲回答,又笑著道:“當年你才三歲,轉眼間,就這麼大了。”

“你,”蘇三歲指指女子,又指指自己的鼻尖,有些詫異的問道:“認得我?”

蘇三歲雖然是國師的弟子,但是年紀尚幼,又沒有什麼出色的功績,所以世人皆知北國國師蘇秦神通廣大可知天意,能夠預曉未來,智計無雙,哪裏會知道還有一個十七歲愛玩愛鬧的弟子。

“當然,”女子輕笑,笑容有些溫暖,偏偏又帶了三分酸楚,蘇三歲看不明白,女子道:“當年你哭得嗷嗷叫,你師父抱著你敲開我家的門,問我你為什麼一直哭一直哭。”

“我從你師父手裏接過你,你當時又瘦又小,肚子扁扁的,分明就是餓極了,連忙下了碗麵給你吃,你就不哭了。”女子回想起來,忍不住笑意,“你師父當時就站在我旁邊,看著小小的你,十分窘迫的問我,為什麼你要吃這種東西,他說他餓了隻會想喝酒。”

女子停止了笑意,她轉過頭來,十分認真的看著蘇三歲,“蘇蘇,所以你也該明白了,你師父,不是人,他是酒魔,他甚至不知道人餓了該吃飯,困了該睡覺,他隻需要喝酒,就能夠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師父,是魔?”蘇三歲說的很小心翼翼,生怕這個消息摔碎了一樣,看了一眼女子,又看了一眼小巫,最後目光盯在床上的師父身上。

“對,你師父,蘇秦,是魔。”女子喝了口茶,將茶杯放在桌上,發出輕微的“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