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心在這裏已經整整跪了一天一夜了。
他跪在這裏的理由,正像他對管事人解釋的一樣
——報仇!
管事人看著這個年齡不足十五歲的孩子搖了搖頭,轉身離開後,就再也沒回來。
但雲心毫不放棄。
當親眼看著與自己相依為命的爺爺被鄉村惡霸一腳又一腳踢死的時候,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他,就發誓一定要學得仙術,然後報仇雪恨。
他埋葬爺爺的時候,沒有流一滴眼淚。
他隻是很平靜的收拾了包裹,然後帶著血海深仇,離開了那個從小長大的地方。
但他會回去的,當他回去的時候,他一定會親手殺死一切曾經羞辱過他們爺倆的惡人,以慰爺爺在天之靈。
於是他曆盡千辛萬苦來到了這裏,這個仙人的宗派,星辰門。
他跪在這裏已經一天一夜了,自從那個管事人離開後,再也沒有一個人出現。
從昨日上午,到現在朝霞微露,他一聲不吭,那稚嫩的小臉上滿是仇恨與堅毅。
哪怕露水打濕了他的衣襟,哪怕山風吹的他瘦小的身形瑟瑟發抖,哪怕他現在又累又餓又渴又困。他仍是一動不動的跪著,跪在這山門之前,試圖感動這山中的仙人,能夠教自己一些仙術,使自己將那些惡人繩之以法。
雲心眼前有些發黑,他看了眼山邊初生的太陽,咽了咽幹澀的喉嚨,收回目光,繼續緊緊盯著那緊閉的山門。
突然,像似眼前花了一般,他看到山門前出現了兩個人。
一個是中年男子,道骨仙風,一臉漠然。
另一個卻是一位貌美如花的仙女,青絲如瀑,眉眼溫和。
雲心心底雖是有些驚訝,但臉色絲毫未變,隻是嘶啞著喉嚨納頭一拜:“請仙人收我為徒!”
中年男子冷冷的問道:“你為何要學仙法?”
“報仇!”雲心聲音堅定,毫不遲疑。
“哈哈!報仇!你可知仙路漫漫,何其修遠!心懷仇恨如何到達彼岸!”中年人冷喝。
雲心不答話,一個勁的磕著頭。
那頭撞在地上碰碰直響,不多時就破出了血,然後血越流越多,混著泥沙黏糊成一片。
仙女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對中年男子道:“師兄,當年你不也是為了報仇方入仙門。如今此子與你甚似,你怕是最能理解他的,怎就不通融一下?”
“就是因為他與我相似,我才會拒他入門!”
中年男子臉色愈加陰沉,緊緊盯著地上磕頭不斷的雲心。
雲心早已磕暈了,但他心中那股強烈加入仙門的決心驅使著他,這才一下下繼續磕著。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一揮袖袍,雲心隻覺一股勁氣托在了自己身下,當即再也磕不下去了。
“複仇之心乃是醜惡!你何時斷了心中的仇恨再來吧!滾!”
中年男子大喝一聲,那聲音直入雲心腦海,震的他心中一顫,微微清醒了幾分。
他緊緊抿著嘴,並未起身,再次開口:“若仙人不收我為徒,我就在這裏跪到死!”
中年男子氣急反笑:“你若想死,就死遠一點!”
說罷,大袖再次一揮,平地裏頓起一陣強風。
雲心身子本就虛弱,吃不住力,直接被吹倒在地,並向後滾了幾圈。
這時,他身上帶著的一個玉牌墜出了懷中,在地上彈了兩下,滾落在一旁。
“咦?”
仙女單手一招,那玉牌隔空飛至手中,細細端詳了片刻,對著中年男子道:“師兄,這好似是雲家的祖傳玉佩。”
中年男子聞言,神色一動,接過令牌後顰眉不語,又打量了重新跪起的雲心幾眼,怒氣微斂,道:“雲涯是你什麼人?”
雲心沉默半晌,方沙啞道:“是晚輩家父……可他已經許久沒回家了。”
中年男子與仙女對視了一眼,再度望著此刻極其虛弱的少年,眼中的淩厲漸漸轉為了柔和。他又細思片刻,突然輕輕吐了口氣,道:“也罷!既然是雲師弟的兒子,我就退一步吧。至於你父親……他已經仙逝了。”
雲心聞言,神色沒有一絲變化。
他從記事起就沒見過父親,對其自然也沒有一絲感情。
自從爺爺去世後,他早已認定了自己從今往後便是孤兒。他會以同樣的冷漠來麵對這個冷漠的世界,不需要任何感情,不需要任何依靠,不需要任何牽絆。
他現在活著,隻為複仇。
中年男子看著少年冷漠的神情,臉上又浮起一絲怒意,他冷哼一聲,對著仙女道:“林師妹,這個孩子就交給你了。不過,他隻能學《浩然正氣歌》!”
說罷,一揮袖袍,中年男子的身影頓時消失在了原地。
仙女擺出一個無奈的表情看著中年男子消失的地方,搖了搖頭,然後看向雲心,微微一笑道:“看來,你已經達到自己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