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延震將你從醫院抱回來的時候,你還很小,那時我的確不怎麼喜歡你。作為一個女人,誰會欣然接受自己的丈夫抱著私生子進家門呢?的確,我一開始還是心存芥蒂的,所以沒有好好照顧你,陪著你。這些年來,是我沒有盡好一個母親的責任,我向你道歉。我不求你能原諒我們,我隻希望你能好好對善兒,跟她和好,行嗎?”
延灝遠痛苦沉思著,良久,他終於說道:“我不明白,你們上一代的恩怨為什麼要延續到我們身上來呢?”
說到這裏,木槿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了下來。“是我們錯了,可孩子是無辜的啊!你知道嗎?今天你們的孩子都學會叫爸爸和媽媽了,可是你們卻把他們扔在家裏不管。”
“那你們呢?你們當初種下因果,卻讓我和善兒承擔這一切,你們有想過我們的感受嗎?”,延灝遠沉靜的質問著,說這句話時,他眼眶有些紅了。
木槿還想再說些什麼,延灝遠卻舉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瑾姨,你出去吧!讓我好好安靜一下。”
延灝遠合上書,仰著頭將椅子轉過去背對著木槿,一個人沉思著。
木槿走後,延灝遠忽的回想起多年前。
每到清晨,木槿要送他去幼兒園前。他總是哭著對她懇求道:“媽媽,我在家聽話,我不惹你生氣,求你別送我去幼兒園,我想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木槿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似的,拉著他的手把他一個人丟在老師那裏。木槿因為工作原因,很少接過他,經常別的小朋友都高高興興被家長接走的,而他卻隻有司機過來,甚至連一些親子活動也隻有他一個人。
他也知道木槿不會答應他,因而每天都是噘著嘴邊哭喊著:“我不要去幼兒園……”,一邊任她拉著上車。
一次他非要固執的等到木槿來接,可是遲遲卻不見木槿過來。這時一個小朋友說:“延灝遠,你還在等你媽媽啊!她是不會來的,你別等了,趕緊回去吧!”
他固執的搖搖頭,反駁道:“胡說,她是我媽媽,一定會來的。”
“別傻了,她不是你媽媽,我爸媽都說你隻是個私生子而已,她從來就沒拿你當過兒子。”
…………
從那時起,他便改口了,即使木槿對他再好,他也隻是淡淡稱她一聲瑾姨。
木槿知道,他是怎麼也不肯原諒她這個母親了,她有些無奈和慚愧。她下樓看了看那兩個小家夥,他們睡得正香,便獨自回房了。
木槿疲倦的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又想起了什麼,下床從抽屜裏翻出一本相冊。那本相冊上,全是延灝遠從小到大的照片,她一頁一頁的翻著。
卻發現照片上的他從小到大從未笑過,都是板著臉,一副嚴肅的神情,看得出那眼神裏滿是孤獨、落寞。木槿翻過一張延灝遠3歲時的照片,那時候他還會笑,笑得那麼開心。
她看著那張相片,伸手觸摸著,灝遠許久都沒有這樣笑過了。回想延灝遠三歲的時候,那時他也才剛剛上幼兒園。
木槿記得一開始的那天,她送延灝遠去上學,一開始他哭著鬧著說不想去,那時她甚至都有些動搖了,她看著滿臉淚水的小延灝遠,極不忍心。
可是那時候別的小孩這麼大了都去上學了,總不能老是由著他性子來。她終究還是心一橫,拉著他的手上了車。
後來因為工作原因她便很少去接延灝遠了,通常都是吩咐司機去接的他,再後來,直接讓他去全托的幼兒園了。可是有一次,司機發來電話說灝遠不肯回家,非要她去接才肯回。
她接到電話後馬上出門,可是那天傍晚,路上卻極其堵車,盡管她一直在不停的催促司機快些。之後她又接到電話,說延灝遠到家了,可是第二天老師卻打電話過來說延灝遠在學校跟人打架了,讓她去一趟。
木槿去到幼兒園,問延灝遠怎麼回事,延灝遠麵容略顯憔悴,他沒有回答。隻是問她:“他們說我是私生子,你不是我媽媽對嗎?”
木槿沉默了,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向眼前的孩子解釋。她知道是因為她的疏忽沒有照顧好他,從那以後便更加用心的去對他好,隻是延灝遠卻再也不領情,也不再叫她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