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的態度謙和有禮,張墨想著既然已經和四皇子那邊打好了招呼,在哪裏都是一樣的,他也不怕賀蘭暮雲會對他作什麼。
房裏賀蘭暮雲緊緊地抓著顧如錦纖弱的手,一刻也不想放開,顧如錦昏睡中依舊是夢魘纏身的模樣,賀蘭暮雲的耳邊一直回蕩著張墨的話,該如何抉擇,他第一次失去了果斷的判斷力。
靜坐了許久,他細細的聆聽顧如錦略顯微薄的呼吸聲,再次為她診脈,他已忍痛下定了決心,兩條路,不管走哪一條都注定會產生傷害,可是顧如錦是他所想守護的,為了她,他可以放棄那個孩子,即使心痛,確實值得。
賀蘭暮雲在傍晚的時候去了張墨的住處,張墨正在研讀醫術,燭火通明下,張墨安靜的模樣很難讓人想到,他當年是那個唯利是圖,欲圖奪取顧如錦性命的人。
張墨聽見聲響,懵然的抬起頭來,看見來的人是賀蘭暮雲,他的身後還跟著白天裏和他說話的那個管家,他一直覺得那個管家有一種非凡的氣質,想想賀蘭暮雲身邊的有才之人也不少,比起四皇子賀蘭清明來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後來他知道,那個管家叫青衣。
張墨向賀蘭暮雲微微行了一禮,道:“見過鎮南王。”
青衣的手上抱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桐木箱子,不知道裏麵是什麼東西。賀蘭暮雲徑直走到張墨麵前的那個位置,坐下,而後開口道:“青衣。”
隻喚了一聲,青衣領命上前,將箱子放在張墨的麵前。
張墨疑惑的看著賀蘭暮雲,隨後便見青衣將箱子打開,那一瞬間,金燦燦的顏色閃過眼眸,竟分外的刺眼。張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那東西他怎會不熟悉,怎會不被吸攝住目光?
“這裏是五十兩黃金,盡你最大的心力,救活如錦,否則……”隻聽賀蘭暮雲又開口,沉穩如山的聲音,一字一字化作一股壓力,壓在張墨的身上。
所謂有錢能使磨推鬼,特別是像張墨這樣唯利是圖見錢眼開的人,賀蘭暮雲的施壓與利誘齊驅並進,對他來說最有效不過。
在同一時間,顧如錦的屋子裏,情節又在往不能控製的方向走著。
童兒和連翹正在用溫水擦拭著顧如錦的身子,顧如錦的神情一直都是緊繃的,她皺著眉,眼眸上細密的睫毛一顫一顫,像在努力睜開去睜不開的模樣。
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由心底裏產生的一種未知的恐懼,她的意識在一點一點的堆積,漸漸清晰的過程中,誰也不知道,她會聽見張墨和賀蘭暮雲所有的對話,她無聲的落淚,她似乎有預感,賀蘭暮雲一定會選擇保她而舍棄孩子。
她不能看著賀蘭暮雲做出這樣的抉擇,於是她不停的落淚,不停的在黑暗中奔跑,期盼著,哪怕尋找到一絲一毫的光亮也好。
默默的鬥爭著,她的手指微屈,童兒最先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不由興奮的扯了扯連翹的衣袖,叫喚著,“連翹,你快看啊,小姐是不是要醒了?”
高提的聲音傳到外頭,讓一條剛剛在房簷上落下的黑影聽見,黑影的身形一頓,剛想飛下屋頂的身形一頓,轉而整個身子都趴在了屋頂上,一副要靜觀其變的姿態。
連翹也興奮的看著顧如錦,直到顧如錦的呼吸聲漸促,眉頭也隨之皺的更深了,連翹輕輕的喚道,“小姐……小姐……”
一聲又一聲,似乎這樣能夠讓顧如錦聽見自己的聲音,快些醒過來。
顧如錦掙紮著睜開眼睛,不自覺的發出一聲悶哼,聲音幹澀無力,像是一口枯死幹涸的水井,毫無生氣可言。
童兒與連翹皆是興奮的看著顧如錦醒來,童兒的眼睛亮晶晶的,閃著淚光,她趕緊去桌子上倒了一杯水來,喂顧如錦喝下,顧如錦的心中如同刀絞,她急促的喝下水,慌張的問道:“我的孩子,孩子還在嗎?”
童兒點點頭,忍不住小聲啜泣了起來,連翹害怕童兒又帶動是悲傷的氣氛,她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童兒抹著眼淚,也拚命的點點頭。
顧如錦卻沒有那麼好的心態,關於賀蘭暮雲和張墨的對話,她聽的清清楚楚,自然知道自己處在的境地有多麼的艱難,賀蘭暮雲不在她身邊,又去了哪裏?“王爺呢?”
“王爺在張墨大夫的房中,好像在商討救治小姐的辦法……”童兒與顧如錦說著,門外卻傳來三聲布穀鳥的叫聲,在童兒和顧如錦都注意不到的地方,連翹忽然一愣,目光看向門口,那裏悄無聲息的站著一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