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顧如錦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意味,周晉分析的條條是理,連她自己都被說服了,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是世界上多麼可悲的事情。
周晉見顧如錦如此苦悶,心中不免像有根針紮入了一般,一陣刺痛,但是,接下來的話他必須要告訴她。沉了沉聲,他道:“柳府出事了。”
顧如錦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出事?柳府不是一直處於出事狀態中麼?顧如錦疑惑地看向周晉,周晉隻是歎了口氣,道:“這次是徹底出事了,柳雲龍拒絕接受調查,派人打傷守宅的侍衛,舉家連夜逃出了戎州。”
顧如錦這次是徹底懵了,柳雲龍帶著柳家的人逃了?這不是明擺著畏罪潛逃嗎?皇帝還沒治罪,他就逃了,這下皇帝不震怒才怪,柳雲龍可是下了一盤好棋!
顧如錦咬牙切齒,眉頭緊蹙,神情很是怪異和隱忍,“他是要害死柳家嗎?他怎麼能這麼糊塗!”
周晉說的沒錯,柳家這次是徹底出事了,顧如錦忽然感覺眼前一黑,手腳發軟,根本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轟然倒在地上,眼前一片眩暈,預料中的撞擊沒有出現,她被周晉穩穩地接住,抱在懷中。
周晉心急,他不能現在抱顧如錦出去,否則此事一定會傳入賀蘭清明的耳中,隻是顧如錦現在昏迷不醒,他該如何是好?
“如錦,醒醒……”周晉輕聲在顧如錦耳邊嗬氣,溫潤如玉。
顧如錦緊閉著雙眼,她明明聽見了周晉的聲音,卻睜不開眼,不,也許是不想睜開眼。世界太黑暗了,她也想著逃避,卻什麼也逃不開來。
“如錦,你不要這樣,會過去的!”周晉悉心安撫道,卻好似一點用都沒有,顧如錦睜開了眼睛卻是死氣沉沉的,“他們逃走了嗎?”
周晉知道她是想問什麼,如果柳家上上下下逃個幹淨,逃到天涯海角不被皇帝捉拿到,那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可是如果他們逃了又被捉回來了,下場隻有一個字: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又能逃得了多遠?周晉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隻是道:“他們已經逃出了戎州,現在還沒有尋到他們的蹤跡,不過……”說到這裏,周晉不由自主的看了顧如錦一眼,一般而言,“不過”之後都不會有什麼好事情的。
顧如錦垂下了眼簾,道:“你說吧,不過什麼?”
“不過皇上已經下了旨意,全北夏上下,通國緝拿柳府人歸案,擇日處以死刑。賀蘭清明上報,把注意點牽到了雲州上麵,皇帝震怒,要求徹查雲州,這件事,恐怕就是衝著雲州去的。”周晉說的明白,完完全全的將事情告知於顧如錦,因為他覺得,她有必要知道這件事情。
“雲州,又是雲州!”顧如錦的眼裏像冒有火花,那一刻異常的攝人,她咬牙道:“恐怕皇帝早已容忍不下雲州,這一係列的事情根本就是衝著雲州去的,柳家隻是皇帝用來犧牲的棋子,皇家人薄幸果然如此,這簡直就是草菅人命。”
周晉小心謹慎的望了望身後,確定顧如錦的這番話不會有人聽見,他才道:“這些話千萬不要被人聽了去,不然被有心人告發皇上,隻會治你一個大逆不道的罪。”
顧如錦冷笑,自嘲一聲道:“我已是賤命一條,怕什麼?”
“那麼鎮南王呢?你也不顧他的安危了嗎?”周晉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哽咽,他自己都沒發現,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他從注意這名女子到欣賞再到存有好感,這一係列的感情蛻變是那麼的自然,自然的他絲毫沒有察覺卻在親身體會。
他知道,顧如錦是賀蘭暮雲的,這一點,誰都無法改變,他隻有把這份心思默默的藏在心裏,淡化它,消化它。
顧如錦猛然的身體一僵,她又豈會不在乎,她心裏三番兩次的生出回到雲州北狄的念頭,卻三番五次的被自己打破,她不能這麼做,因為柳家需要她,可是她現在發現,離開了賀蘭暮雲的幫助,她什麼也做不成。
柳家還是敗了,她一個人身處在錦州苟且偷生,她無力為柳家做什麼,現在呢?她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柳雲龍為什麼要逃?為什麼?賀蘭清明,你簡直欺人太甚!”顧如錦怒不可遏,若不是手腳發涼,癱軟無力,她想她現在會暴起吧。
周晉沒有直視她的眼睛,隻是微微歎了口氣,他不也是如此嗎?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幫不了她,直到現在,他還要揭開她的傷疤,再在她的傷口處撒把鹽,告訴她柳家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