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從美國回來了。
知道這個消息,阿蕾做完實驗後沒有回家,故意慢慢的收拾妥當,等其他人都走後,來到了距離她所供職的研究所不遠處的小公園。
酷夏的傍晚是一天中最舒適愜意的黃金時段。附近的街坊吃完晚飯,很喜歡招呼上全家人一起悠閑地步行到這邊消食。鄰裏之間相見,總少不了東家長西家短的諸多話題。這些人寒暄都不必,相當自然的三五聚集在一起,話著家常。
阿蕾想起這個時間阮次成應該已經下班,但不會回家。公司的應酬很多,他的回家時間固定在十一點。
阮次成很容易喝醉,人在商場,哪會沒有應酬,這樣的酒量,自然每喝必醉。但是並不上臉,在人前神情與往常也並沒有大變化,隻是會變得愈發的惜字如金。冷冷的站在那裏,顯得十分不可接近。一般都是由一身書卷氣的秘書送回,隔著門叫醒已經睡下了的阿蕾。
秘書走後,阮次成就忽然好像抽幹全身力氣,軟倒在沙發上,一邊扯著領帶,一邊在嘴裏念念有詞。大手捂住雙眼,三分疲憊七分任性。
阿蕾這才會發現原來他剛剛隻是在強撐,失笑之餘會到廚房拿出早已經備好的蜂蜜水,輕哄著一勺一勺親自喂下。然後到浴室放好水,就算是功成身退。阮次成過一會清醒後會去洗澡,但現在需要休息。
想到這裏,阿蕾情不自禁的輕輕笑出聲來。
三年夫妻,阮次成一直做得很好。他是個相當能負起責任的男人,有擔當,懂生活。這也是當初吸引阿蕾的優點之一。
隻是現在童謠回來,一切就都變得不一樣。愛情和責任擺在眼前,他會怎樣選擇?阿蕾的心裏有些亂,即超脫又留戀,簡直糾結至極。
不遠處的空地上,不知從何處飛來了一隻通體都是淡淡黃綠的畫眉。
它好奇地站在原地,小圓眼無辜地一眨一眨。偶爾忽然疾走幾步,嚴肅的小樣子十分好笑。接著又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忽然停下來。側著小腦袋一動不動,仿佛在仔細分辨著什麼聲音。如果它能擁有一雙眉毛,此時一定會緊緊地擠在一起,十足地冥思苦想的樣子。
鳥兒的心中不會有長久的憂愁。它很快又重新歡快起來,小脖子一扭一扭,安靜的隻用一隻腳立在那裏,把頭歪成不可思議的角度,用橘黃色的小嘴一下一下悠閑地梳理起羽毛來。
阿蕾托著小小的下巴靜靜的坐在石椅上,一瞬不瞬地看著遠處那隻大膽落到地麵上的畫眉。
畫眉鳥似乎也開始注意到了這個姑娘。歪著小脖子思索了一番,蹦跳著一邊不經意地啄食地上的草種,然後漸漸第迂回著向阿蕾靠近。不多久,便移到了阿蕾的身前,卻不再前進,隻在原地不停的蹦跳繞圈。
似乎隻要一伸出手,就能把它捧在手中。
阿蕾從沒見過這樣不怕生的野生小鳥,此時一動也不敢動,一瞬間仿佛身體麻痹,心裏的激動簡直要鼓出胸膛。她生怕眼前小小的鳥兒會因為自己一個大意的動作而受到驚嚇,然後轉而飛走。
隻是任憑她千萬般小心,小畫眉歪著脖子看著她半晌,最後還是一伸翅膀,撲棱棱的飛走了。
阿蕾決定約童謠見上一麵。
童謠的手提還是出國前的號碼。幾乎沒怎麼費力,阿蕾就找到了她。她的聲音如昔,隻是三年的國外生活使她的音色更添圓潤,說話更加字正腔圓。
“喂,你好。”
“是我。”
電話那邊頓時沒了聲音,沉默良久,聲音不複甜美,變得冰冷又疏離。
“是你。有什麼事麼?”
阿蕾卻不在意,很快又輕快著發出邀請。
“不知不覺你已經離開三年,怎麼樣?一起吃頓飯吧。加上阿成。”
童謠的呼吸聲一滯,但很快傳來回應。
“好的,明天下午。金壁輝。我會預定,到時候會通知你們,不要遲到。”
說完不等回答,“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阿蕾笑笑,不在意的聳聳肩。是時候撥亂反正了,她這樣對自己說。
晚上回到家時已經是九點多,阮次成竟然已經回來。阿蕾一推門就看見他穿著那件自己去年心血來潮之下買來的卡通情侶睡衣,翹起腿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正興致盎然地看著動物世界。
看到阿蕾回來,阮次成立刻放下手中的遙控器,轉過頭有些奇怪的詢問。
“阿蕾,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有個實驗數據失效,又重新做了一遍。你吃飯了沒有?”
提到吃飯,阮次成立刻起身走到廚房,拿出一直溫在小鍋裏的南瓜小米粥,對著阿蕾招招手。
“我吃過了,今天媽來了,做了這個。我給你留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