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心知道他這話委實是假話,但轉動了心念斂眸這樣吟道:“欲試忍耐心,戲作小離別;暫別心如焚,方知戲不得……”
說話時唇齒間夾著一股幽幽冷香,那出口的字句便不像是在單純的說話,而是帶著飄飄忽忽的韻致,與那詞中哀感頑豔之境相得益彰、妙處無法言及了!
老爺眼裏一旦容了一個女人,便是連著心裏也是這個女人……他這心這魂兒當真是經不得半點兒的撩撥,天雷地火在這一刻勾動起對這舊愛無限的情誼,就此擁緊了她加快了步子,往那裏邊兒一張寶簾垂掛的熏香軟榻上雙雙躺倒了。
“香麼?”四太太巧笑矜矜,虛了眸子看著老爺,囈語著問了一句。
老爺心魂神馳:“沒有你香……”
這帳內風景自是極好,妍麗多嬌不可一數了!
這位四太太今兒抓住契機使盡了媚術的留住老爺,以身以心把這檀郎牽絆在這倩芳堂,一夜繁華熱鬧、溫存跌宕自不消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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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人歡喜就自然有人憂愁的無法舒展眉頭!這邊兒的繁華熱鬧一定會與那廂的衾孤被冷對比鮮明!
憐雅堂裏的五太太沈琳心中很不對了滋味兒,且不說她一直以來都是實實在在的把控著萬老爺的寵愛,老爺對她難以放下,似乎半刻不見就會想著念著心念灼熱的很,更哪一次不是一入了暮忙完了事務便會到她堂裏頭來陪著她?
可就這麼堪堪的毫無征兆的一下子,怎麼老爺原本是來她這裏的,這半路卻好端端倒叫四太太給勾了去?
若是老爺一早便是去四太太那裏,這也還好些,但重要的是老爺原是要來這五太太處,是中途回轉到四太太那裏的!這意味便著實豐饒了,叫五太太心裏亂緒難平,她實覺這是一個大大的羞辱,這羞辱的感覺令她整個人渾不知所以、不能平下這心念!
但事情已經成了這樣,又能如何?這一晚上,沈琳一個人哀哀的獨坐到很晚很晚,到了最後鳳鳳好勸歹勸著,她才洗漱後寥寥的睡去,但這一晚上睡的自是不能安穩了!
次日早早的,沈琳便用心的梳洗整裝,即而由鳳鳳伴著出了這白藏院的地界,往老爺所住的那青陽院裏走。
既然四太太已經開始主動出擊來奪她的寵,她五太太也不能坐以待斃什麼都不做不是麼?可巧老爺今兒是在家裏歇息著處理些閑務,倒也不忙,沈琳便貼心的熬了暖身子的羹湯給他往永泰堂裏送過去。
鳳鳳尋思著一會子見了老爺,自己又該怎樣避著不讓他瞧見臉麵?不過轉而她又放了心,她知道沈琳到時候一定是會讓她避開的,因為沈琳對她依舊不怎麼放心。既然擔心她伺機引誘老爺,那麼到了該避諱的時候自然也會讓她避開的。
才這麼思緒上下輾轉著,忽地見行在自己略前的沈琳徐徐停步。
鳳鳳心中一頓,有些奇怪。下意識抬首時,目光一熠!可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的好巧不巧,就在這前邊兒遇上了出外散步的太太,這兩行人就在路中間給這麼打了照麵兒!
鳳鳳且將那心安穩住,偷眼瞧著太太麵上的神色、還有五太太麵上此刻的神色,見這兩個人皆是不約而同的凝重肅穆、沉如冬日裏凝結的水。不同的是,太太眉目間似乎含著一抹薄薄的譏諷,而五太太麵上的肅穆與凝重皆都是純粹的。
須臾的僵滯,太太重又邁步向前。五太太亦回神,也迎著她繼續向前行路。在恰到好處的地方二人重又停住,沈琳對著太太頷首斂眸,問了個簡單的安。
這太太唇角微勾,冷眸含蔑的對沈琳掃一掃,轉麵時訕笑著幽幽一句:“嗬,我就說呢……可還真想不到,你也有成為棄婦的這一天!”最後半句錚然加重了語氣,連體麵上的和睦似乎都不願意維係了。
顯然太太是知道了昨晚上老爺半路回轉的事情,那舉動看在眼裏就成了老爺是在四太太、五太太之間權衡,最終選了四太太拋棄了五太太。這便又成了一道口舌譏誚的柄。
沈琳心火一躥!她也正煩心著,驀一下聽得了太太這話,心口一躍、胸腔就是一個起伏!
鳳鳳瞧出沈琳被那話挑的有點兒激動,心中甫慌,忙不動聲色的從後邊兒拽了拽她的袖角,是以提醒她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