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於眼前後,鳳鳳心念的起伏便愈發激烈且不由自己控製了!
沒有錯,這確實是出自沈琳的手筆,正是她曾親眼見沈琳伏案而寫的那首詩歌,動情脈脈、承載著無限思量的詩歌……
“昔日依依惜別,淚流默默無言;離恨肝腸斷,此別又幾年。冷頰向愕然,一吻寒更添;日後傷心事,此刻已預言。”
但這五太太的東西,緣何會出現在大少爺這裏?
鳳鳳興許是起了一股子醋意,又興許沒有,但橫豎是有些異樣的情潮漫溯了她的身心。她克製住那種不好的感覺不去觸碰,可持著信箋的手還是起了顫抖。她將那信箋翻過、不去看上邊兒的字句,可雙眸觸及紙張背麵的時候又陡地一亮,這下意識的動作卻讓她發現了就在這信箋的背後,新添了瑾煜的筆記!
剛好搭配著沈琳那半闕小詩,瑾煜在紙頁背後續了:“往昔情太濃。誰知舊日情,斯人知太深。綿綿長懷恨,盡在不言中。昔日喜幽會,今朝恨無聲。舊情汝已忘,癡心遇薄幸!”如是俅勁且不失秀美的筆跡,那樣的美輪美奐、夾雜著也沉澱著一種彌足珍貴的夙願般的陳詞,自這裏邊兒依稀可嗅出二人那些經年過往、陳年舊事,一切一切似乎都是曆曆在目難以忘懷的了!
頓然的,鳳鳳備受打擊,心海被卷攜起了狂風巨瀾不能抑製!
原來瑾煜心裏始終都無法忘記沈琳,原來沈琳即便嫁給了萬老爺、也依舊對這初戀的愛人有著未了的情愫……鳳鳳的頭顱很痛,思緒驀地很紛亂,萬念攪擾不能平息,她覺的自己這腦袋眼見著就要炸裂開了!
她不恨沈琳,她是感激沈琳的,而大少爺亦對她有著重恩,故而始終都不能成恨。也是,沈琳是何其柔軟且氣息幹淨的女子,那份書卷的香氣、那種玲瓏的雅致,她身上承載著的一切都是那樣獨特,這一朵美麗的花兒自當有許多人競相采擷、傾心相互;而瑾煜也是何其俊美卓絕的翩翩佳公子,即便是隨意的一個眼神、不羈的一抹微笑都是足以入詩入文入畫的精致!
這兩個人才是最為登對的金童玉女,一切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相互匹配、無有其二。
那麼,她鳳鳳又算是什麼?
嗬……
無聲的一哂伴著哀傷落入心坎兒,鳳鳳頓覺自己已經變得這樣多愁善感!但她就是無法抑製此刻莫名的心緒,自卑自賤、亦或者是哀傷難持?
這時明亮的視野起了一陣恍惚,交疊的光影來自門邊人影的躥動。
鳳鳳下意識緩一抬目,見是瑾煜回來了。
瑾煜此刻已經走到了簾幕近前,隔過這被風兒半掀起的輕紗,瞧見了鳳鳳在裏邊兒。他見鳳鳳來了,心中自然是一喜,加快了足步、尚未進去就迫不及待的喚她一聲:“鳳兒!”
鳳鳳回神,心弦一緊。不待瑾煜撩起簾子進來,她便先抬步蓮蓮的向外走。
瑾煜掀簾的同時,鳳鳳剛好出來,錚地一下,兩人迫近咫尺、四目相對。
瑾煜麵上的笑容頓然僵滯,他瞧見鳳鳳神色淡漠、眉心微顰,這副表情怎麼看怎麼是滿腹的心事。他感染了這份心情,也跟著皺了墨眉,才要問她就聽鳳鳳自己先開了口。
“我錯了。”定定的三個字,鳳鳳逼視著瑾煜的雙眸噙著冷凝的寒,這聲色如是凜凜的,她即而又道,“錯在太高估了自己,錯在把某些人所謂‘一心一意’的飄渺誓言當成了真!”後邊兒的語氣一浪浪的高,驟落下這一句後,免不得抬袖掩麵而泣,將手裏拈著的那張信箋往瑾煜懷裏重重一扔,即而越過瑾煜的身子啜泣著跑出去。
瑾煜本還不明所以,倏忽又見鳳鳳往他懷裏扔了這信箋過來。他也無心管顧,下意識要追出去,但目光無心一瞥時頓就又定住……他明白了鳳鳳為什麼會生氣,想是方才她來找他時無意間發現了這信箋,便對他和沈琳有了誤會!
瑾煜心下一惱,不敢再怠慢,忙抬步跟著跑出去。
在臨著門邊的外廳過道裏,瑾煜尋到了鳳鳳。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拉過來、攬住圈進了懷抱裏。
鳳鳳麵上的神色原本是如霜雪的冰漠,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堅強,在這被匡入懷抱的須臾,決堤的淚水對著眶子衝奔湧出、她恨不能將心中的委屈宣泄幹淨一般,就此在瑾煜的懷抱裏哭成了淚人。
瑾煜擁著她,心中又憐惜又慨歎。他真後悔自己怎麼就分外不小心,怎麼該看的不該看的都被鳳鳳給看了到呢!他搖搖頭,邊將這懷抱收緊了緊,邊頷首沉澱著聲色苦口婆心的連連解釋:“那是英國詩人‘喬治·戈登·拜倫’的詩,這陣子小琳心情不好,我們寫詩排遣,僅此而已!”生怕她繼續誤會,喉結動動、又補充道,“當初那花嫁丫鬟命薄而隕,咱們不也以祭拜的方式排遣這心緒麼?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