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發涼了,雖然丫頭們給添衣添碳絲毫不敢有所懈怠,卻總覺得寒氣絲絲入骨,心也涼得厲害,漫開揮不散的悲哀之情。原來人間有太多無可奈何,是人力所不能改變的。就如冬天總會來臨,逃也逃不開;就如逃離了皇宮,卻逃不脫回來的宿命;就如我的心可以飛向遠方,身卻由不得自己……如若我不是生在帝王家,就無須逃;如若我生得不是那麼奇特,那麼我現在仍然可以逃出,而不用怕被輕易找到……
不知是不是身心的寒冷,總是讓我夜不能寐,精神一直不是很好。如此一來,冷楓更是慣著我,凡事都不讓我操心。一空下來,更是無聊得緊,我想我該著手於報複計劃了。我沒有和冷楓商量,倒不是想瞞他,隻是考慮再三還是不說的好。一來,我的計劃還不完整,要隨機應變,而變數太多,以後會變怎樣現在也摸不透,他是國家的頂梁柱,我不想把他扯進我的個人恩怨中來,這樣才能保證他全身而退,對他對國家都好;二來,他太過關心我,隻怕關心則亂,即使有需要,他也不會允許我去冒險。他似乎對我絕口不提報仇之事很是吃驚,我都以政局還不穩、時間尚不成熟為由搪塞過去,漸漸地他也便不再追問,大抵是覺得這樣也好吧。
說起報複計劃,並不是我的主意,而是葉子提議的。
我身邊的丫頭本都是冷楓安排的,葉子卻不是。她本在禦花園種花,那日我遇刺,原本我身邊的丫頭各個都是高手,對付個刺客也不足為懼,可葉子卻挺身而出,生生挨了一刀。我便將她留在身邊養傷。冷楓對此堅決反對,說葉子很可疑。葉子急得眼淚直打轉,忙把一塊玉佩往我手裏塞,我一驚,正是母妃隨身之物,便說留她到養好傷為止。冷楓隻好作罷,隻命丫頭們多加注意。
待我晚上就寢之時,才發現門口塞進一個小荷包。仔細一瞧,竟是我兒時之作,當年那刺客放我之時,以此為信物,允諾日後必當結草銜環以報,刺客隻說他女兒耳後有一紅色胎記,我一直不明所以。荷包裏隻一句“刺之女,名葉,父已為蝶殺,無需結草銜環,但願得報家恨。”原來他竟早已預知今日。
我假言葉子是奶娘之女,奶娘當年曾和我說起,女兒耳後有一紅色胎記,多年前,奶娘遭遇不測,彌留之時想到葉子自此孤苦伶仃,她心下又十分惦記我們母女,便囑她來尋我,隻是尚未見到,母妃便與之天人兩隔了。冷楓聽我說得真切,我又從未對他說過謊,也便深信不疑了。原諒我,楓,但願你能遠離我的恩怨!
葉子從此成了我的心腹,與我寸步不離。
“其實,我是慈蝶派來你身邊的臥底,傾城王妃的玉佩正是慈蝶交給我的。”
我隻點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隻是她沒想到,我一直留在她身邊,費盡苦心博取她的信任,隻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隻怕她怎麼都不會想到搬起石頭竟砸了自己的腳。”她臉上平靜,眼光卻冰冷,猶如閃著熠熠寒光的冰刃。
我心下不忍,想來他父親的喪生必是因了我的緣故,她這些年來定是過得十分辛苦。“若不是因為我,你們父女也不至於此,今生欠你們的情……”
她回神暖暖一笑,明眸浩齒,原來葉子那麼好看,隻是可憐了小小年齡就背負血海深仇。“爹爹說王妃和公主為人親善,體恤下人,怎麼忍心助紂為虐?我們隻是做自己該做的事,但求無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