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聞學就是選擇學(1 / 1)

新聞學就是選擇學

專欄

作者:觀其

選什麼、怎樣選,透露的是媒體的立場,是記者的價值觀、利益觀。李遵立老師的“新聞選擇學”,於今頗具警示意義。

大眾日報社有一批很讓人尊重和佩服的老報人,李遵立老師是其中一位。

前些日子,李老拎著個牛皮紙包到我辦公室,放下,笑眯眯地說是新出的書,“請指教”。我輩後生小子,“指教”哪裏敢當,趕緊回應:“您這是傳經送寶,一定好好學習。”

書是《李遵立文集》,含《新聞選擇學》、《運河槳聲》、《泉水揚波》、《幾聲詠歎》、《名人易名錄》五卷,今年四月剛出版。

風塵仆仆,熱情撲麵,還是十幾年前剛進報社初見他的樣子。他站著,不坐,一隻手還紮著繃帶,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晃著了。聊了十來分鍾,告辭,還不讓送,“你們年輕人手頭事多,趕緊忙吧”。

我很是尊重和佩服李老這輩報人。盡管臉上寫滿滄桑,可從他們身上看不出“老”為何物。說起新聞,那股熱情,那股勁頭,比年輕新聞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不老,是因為毫無暮氣,毫無暮氣,是因為心裏有愛,對新聞這一行發自內心的割舍不了的愛。沒有對新聞的真愛,七十多歲的人了,咋會花這麼大工夫整理這150多萬字?正像他在總序裏說的:“在幾十年的生涯中,曾經過各種各樣的人生選擇。最稱心、最無悔的選擇,就是選擇了新聞作為自己畢生的追求。……如今年過古稀,我仍摯愛著新聞事業。如果再讓我寫一篇新聞,哪怕是不足百字的簡訊,我還會毫不猶豫地認真去完成。”一個“如果”,挑動人心。“如果”,有再征沙場而不能的不甘,有不服老的倔強,更有對新聞追求的永不放棄。

幹新聞是人生選擇,做新聞就是做選擇。2007年,李老出版了《新聞選擇學散論》。這次重新修訂、精心打磨而成的《新聞選擇學》,讓他倡導的“新聞選擇學”理念更加係統成熟:“新聞重在選擇”,“選擇貴有敏感”,“選擇貴在精心”,“選擇的基礎是采訪”,“選擇的關鍵在編輯”,他把千頭萬緒的新聞用“選擇”整合起來,又用“選擇”把新聞實踐與采編理論打通了。

李老在書中講,“一部新聞學,可以說就是研究如何選擇的學問。……從新聞采寫到新聞編發的整個過程,就是在諸多客觀存在的事實中選擇最適合自己要求的事實加以報道,並選擇最適合的再現方式,選擇最適合的新聞指向及其意義。也就是說,任何新聞報道都不應是有聞必錄,而是經過選擇,準確反映出事件與事件、事件與全局、事件與過去、事件與未來的關係”。這放在信息海量的大數據時代,格外具有警示意義。尤其對於主流媒體和專業新聞人來說,是不是重視新聞選擇,能不能做好新聞選擇,是區別於新媒體大雜燴和“公民記者”隨手寫隨手拍隨手發的關鍵。否則,不加選擇,不會選擇,“泯然眾人矣”,咋好意思說自己“主流”和“專業”呢?

新聞選擇,考驗媒體記者對曆史和現實的把握能力。東漢王充說:“知古不知今謂之陸沉(糊塗蟲),知今不知古謂之盲瞽(睜眼瞎)。”幹新聞就得知古知今,而現實是,糊塗蟲、睜眼瞎在新聞行當裏不在少數。

新聞選擇,考驗媒體記者對複雜輿情和社會矛盾的權衡能力。越劇《西廂記》裏唱:“做天難做二月天,蠶要暖和參要寒。種菜哥哥要落雨,采桑娘子要晴幹。”幹新聞就是做難做的“二月天”,而現實是,自以為是、非黑即白、顧此失彼在新聞報道裏絕非個別。

新聞選擇,考驗媒體記者的理論水準和思維能力。列寧說:“在社會現象領域,沒有哪種方法比胡亂抽出一些個別事實和玩弄實例更普遍、更站不住腳的了。挑選任何例子是毫不費勁的,但這沒有任何意義,或者有純粹消極的意義,因為問題完全在於,每一個別情況都有具體的曆史環境。……如果不是從整體上、不是從聯係中去掌握事實,如果事實是零碎的和隨意挑出來的,那麼它們就隻能是一種兒戲,或者連兒戲也不如。”幹新聞決不能搞盲人摸象、玩弄事實的兒戲,而現實是,這樣的兒戲卻有愈演愈烈之勢。

新聞選擇,關乎議程設置能力,關乎話語權和影響力、公信力。選什麼、怎樣選,其實透露的是媒體的立場,是記者的價值觀、利益觀。

“新聞選擇,不是隨心所欲、任意而為,而是受社會廣泛關注,時刻受到社會的檢驗和監督。因此,一個人選擇了新聞這個崗位作為理想的追求,那就意味著責任、風險和永不停止的思考和探索。”李老的提醒,意義或正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