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小高便也是因為天真這個如此的童真,才會被深深吸引住。
但小劍知道,小高也知道,天真是不屬於江湖的。
天真也不可能在江湖裏生存。
江湖太大,太渾濁,已無法被淨化。
天真既然無法淨化這個江湖,自然就要被江湖毀滅。
想到這裏,小劍的心頭隱隱的痛苦。
他知道如果那時候,自己能夠狠心去阻止小高的癡心妄想,阻止小高去接近天真,那天真必然不會陷入到江湖的泥潭,也就不會死去。
可是他不忍。
他很清楚自己已無法再獲得這份童真的感覺,所以他並不希望給小高潑冷水。小高選擇的路,本就應該由自己去走,而不需要別人左右。
所以小劍直到現在,都依然理不清,不去阻止小高是否真的正確。
阻止小高,他們便少一份刻骨銘心的情感。
不阻止小高,天真最終死去,留下他孤獨一人。
這樣的選擇究竟該如何才能辨別得出,是對?是錯?
小劍仰望著無盡的星辰,心頭苦悶,歎了口氣。
一股熟悉的疼痛感驀然侵襲全身。
小劍瞳孔微微收縮著,身體痙攣著依靠著木牆坐下。
這種疼痛感,這種讓他痛得無法自製的疼痛感,正是十幾年來一直困擾著自己的隱患。這樣的隱患如果是發生在對戰中,一百個浪子小劍也都不會是別人的對手。小劍根本就無法動彈,他已痛苦得緊緊摟抱著雙肩,蜷縮著身體,兀自顫抖。
他咬緊了牙關,悶聲不吭,而冰冷的汗水已瘋狂地滑落。
他滿臉已全是汗水。
他手腳上的青筋已近爆裂。
他全身衣服已濕透。
小劍明知道如果自己左右翻滾,掙紮,便可以減緩身體的痛楚,但他沒有。他不敢,也不能。翻滾掙紮的聲音,必然會驚動整個屋子的人。
他甚至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他的師傅和師娘是何許人?二十年前的傳奇人物,即便是現在,也依然不能被忽視。
一丁點的動靜,在他們聽來,又豈是件難事?
小劍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到現在如此狼狽的自己,特別是慕容燕。
他不希望看到她擔憂的雙眸,不希望看到她痛苦的神色和淚水。
所以小劍咬破了嘴唇也都不會哼出一聲,也都不會發出一點動靜。他就這樣坐著,靜靜地坐著,竭力克製。他相信自己的毅力,也很清楚自己絕對能夠忍耐到痛楚的結束,哪怕已天亮。
小劍想得很好,可惜他忘了一點。
他忘記了慕容燕對他來說,已不僅僅是慕容家的大小姐。
而小劍之於慕容燕,已成為她心目中最為重要的人。
所以當小劍痛苦地坐在房間內的時候,慕容燕的身影已悄然推開門扉,掠了進來。
掠進來的慕容燕,一把抱住顫抖的小劍。
小劍能感受得到她同樣顫抖的身體,這讓他不由得苦澀一笑。最不想被看到的人,反而第一個就發現了。原本矜持的女人,此時已不顧一切地出現在他麵前。
慕容燕的身體在顫動,連帶聲音也在顫動。
慕容燕顫聲問道:“小劍,這就是為什麼我被迫成婚那一天,你不來的原因。對麼。”
小劍連眼角都收縮了起來。
小劍猛然一把抱住慕容燕,緊緊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