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忠剛出了辦公室,幾個負責裝修的漢子就進了他的辦公室--開發區主任辦公室,他們搬的搬,拆的拆,砸的砸。砸完了再修,靜待它下一個主人的到來。
深刻的領悟總來自於離別,來自於失落。失落讓人清醒,讓人更好的看透人性。不是別人,更多的是自己。
後悔嗎?無數人問自己。咬死口不承認的,是再也無計可施的。因為無能為力,不如爽當裝作大方一點,裝出大度的樣子。這樣也少了事後路人的恥笑,鄰裏的嘲諷。
就像那死囚犯一般,自知再無機會逃脫生天,牙一咬就喊了一聲,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十八年後,好漢是有的,隻是卻不是他墳頭長出的草。
悔恨就像一杯毒藥,噬咬著一個人的靈魂。又像是背後的萬丈懸崖,隻要你給個台階就能順杆子爬下來。不知道王心忠現在等著的是下台階的梯子,還是解毒的藥酒。
陳九江是看的清楚的,也是想的明白的。畢竟人家是曆經了失落,沉到過河底,靜看過閑庭信步,獨踏過潮起潮落。再者說了,人家那聖賢書不是白講的,雖然王珂兒沒有學到多少,可是陳九江自己卻在失落中成長,在寂寞中研修。
即便如此,當陳九江身在江湖的時候,也不得不言不由衷。富美麗剛走,胡麗麗就踏入了陳九江的辦公室。這次胡麗麗送來的禮包更厚,裝著的大團結更多。
胡麗麗說,陳縣長,謝謝您一直以來的關懷,希望今後在您的領導下,咱們府辦的工作能蒸蒸日上,越升越高。
大河縣是於向榮的,從常委會到縣委都是於向榮的。但是大河縣政府卻是富春生的,府辦主任,縣長大人的大秘書,無論如何都要一位知心人的。
胡麗麗是不是富春生的知心人呢,當然不是。不但不是,胡麗麗還曾經是富春生死對頭石建昌的嫡係部隊。雖然石建昌死了之後,胡麗麗就學著魏征棄暗投明了。但是富春生對她的芥蒂卻一點都沒有減少。
盡管富春生總是做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可是陳九江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他對這位隨時隨地都願意和他唱上一曲北國之春的職場俏佳人,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麼信任。
秘書是個極其特殊的工作,它不但需要從業者勤勞肯幹,善於領悟領導的意圖。更需要守得住心,看的住嘴。胡麗麗看不住嘴,也守不住心。
她想表忠心,可是忠心之後,若是沒有及時回報,就會牢騷滿腹,忍不住的將怨念發泄了出來。她想守秘密,可是忍不住炫耀的心,總是將知道的信息適時的傳達給了身邊的人,以此來證明她一直出來權力的中心。
她喜歡鶴立雞群的感覺,她享受萬眾矚目的眼神。她期待成為焦點,想著扮演主角。這些想法都是要不得的,因為縣政府是富春生和副縣長們的舞台。誰也不想讓她搶了風頭。
陳九江看都不看一眼,就將信封推回到了胡麗麗的麵前,他誠摯的說道:“胡主任,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你的事情我做不了。我還是那句話,縣政府的一把手是富春生同誌,不是其他任何人。誰的意見都代表不了他的想法。”
胡麗麗見陳九江說的認真堅決,隻好拿起了信封裝進了口袋裏。隻是因為緊張,險些讓信封掉到了地上。
陳九江看著略顯狼狽的胡麗麗,心中不由暗歎道,人就是這樣,求取功名的時候,小心謹慎,惴惴不安。生恐一個小動作就失去了理想的追求。可是一旦得到了,就會原形畢露的肆意揮霍,無所顧忌。
待胡麗麗走到門口的時候,陳九江才開口說道:“胡主任,若想達成所願,最好要找富縣長好好的談一談。”
胡麗麗感激的說了聲謝謝,然後走了出去。
陳九江看的出胡麗麗的言不由衷,可是這樣怨的了人家嗎,畢竟你沒有幫到她的忙,人家能跟你說句謝謝就不錯了。
人就是這麼勢利,用得上的自然是盡力恭維,可是對於不願伸出援助之手的人來說,簡直和仇人無異。
陳九江正在感歎,謝恩的人就來了。秦長安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他漲紅的臉上掩飾不住,滿滿的都是喜悅。他畢恭畢敬的將一個信封放到了陳九江的桌子上,然後束手而立,恭敬的說道:“陳縣長,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