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靈澈逝去(2 / 2)

“好。”南澤柔聲應她,卻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看著她一頭依舊烏黑的長發,不由得一歎,“昏簾幽燈,青絲亮,夜幕語稀,離人悵。”

“太子不必太過憐憫。”聲音幾乎低不可聞,“靈澈其實很開心,很……”

拖著餘音,下一個字卻是再也吐不出,眼中的辰芒終於升耀而起,閃爍著,越來越高,滿閣星點,漫天光華,瞳孔一下子睜大,瀕死的瞬間,手忽然向上舉起,定格成一種永恒的姿勢,嘴角還殘留著一抹幸福的笑意,仿佛是生命最後的綻放。

而那隻纖手,正正撫在六海千山第一俊美的顏容上,那雙桃花眸,盡管神光已渙散殆盡,卻依舊癡癡地,空洞地注視著他,原來,在不自覺地追尋美而去時,她心中的“美”,終究隻是與他有關。

南澤注視她一會兒,將她的手小心地移開,將她的身子放平整,“摩華仙君。”

簾外似乎有什麼劇烈地晃了一下,簾子被青衣小僮挑開,扶著踉蹌的摩華仙君走進寢房,不過是短短一刻鍾,仙君滿麵頹容,竟似老了十萬歲,握住女兒舉起的手,喉嚨間是壓抑不住的嗚咽,“澈兒,誰叫你承了一半的蛇類骨血?”

南澤將目光投向窗台,青衣小僮雙掌托起海蘭花盆,交到他手中,雙眼淚水漣漣,“太子請好生掌管,以慰靈澈仙子之靈。”

南澤接過,最後看一眼榻上的女子,抿唇,垂睫,步出大殿,黑夜深沉,涼風戚戚,不見一絲星光和月華,今天是什麼日子,卻發現自己已經記不清了。

歲歲暮暮,三世悲歡離愁,不知多少在夜間殘忍地更替,可是,無法阻止嗬!就如此時,就如十年前,她在他不知的情況下,空餘了魂魄從惡魔修羅場出來,卻等不到她一直想要聽的一句話。

南澤,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南澤,你對我可有一絲一毫的情意?

忽然想到一樁重要的事來,心猛地一驚。

蛇類吸入絕歿雄黃,非癲即狂,法力越高受影響越深,越難控製自身的行為,冷真在蛇影魅身邊,會不會……可是,她眼下又在何處?

將海蘭花置於仙墟中,皺眉略作思索,心下很快明了,卻是更加的焦急,夙丘域離六海千山隔了七個廣闊的區域,他沒有蛇影魅瞬移的本領,恐要兩天兩夜才能趕到,抬首看向茫茫一重天,有了!

吃過夜飯,賞一下景,疏華藍袖一揮,一盤圍棋出現在橋中央,黑白子鑲嵌在紫金格間,白的似深海貝珠,圓潤晶瑩,黑的若漆墨浸染,美瞳幽亮,生肌雪落入棋盤,白的更溫巧,黑的更奪目,半空,一顆夜明珠寂寂照耀,方圓十丈之外,便是無邊無際的黑夜。

冷真無奈地看著整盤棋,“弄一副死局出來做什麼?”說著伸手正要和散。

蛇影魅握住她的手腕,玩味一笑,“那麼,我們就來拆棋,誰無法維持死局,就算誰輸。”

冷真睜大眼睛,還有這種玩法?

疏華撩起衣擺,在軟椅上坐下,“逆向拆勢,才是圍棋的最高玩法,仙子請!”

冷真來了些興趣,挽起袖子,伸出一截晧腕,目光逡巡一圈,將南向一顆黑棋拿起,“南軍星動。”

疏華淡淡一笑,執起中部一顆白棋,“中星元撤。”

雖然兩個位置解凍,卻形成一種對峙的僵勢,倘若往前一步,則是兩子歸位,恢複原先的死局。

冷真盯著棋盤,一時眼花繚亂,不知從何下手,然而,雖然是兩人比拆棋,疏華卻讓她先拆,也就表明主要由他維持僵局,已經作了最大的讓步,她最關鍵的,是萬萬不可放棄,並與他上一步相銜接。

思忖良久,忽察有些不對勁,抬眼望過去,迎上那一雙笑意盈盈的美目,不由得有些氣急敗壞,將東向一顆黑棋拈在指尖,“暗星隕落,異君誕。”

疏華輕歎輕搖頭,仍是動中部,然而,這不經意一移,卻讓旁側一顆白棋光芒四耀,與她刻意突出的一顆遙相呼應,仿佛一是人間帝王,唯我獨尊,一是邊境霸夷,不可一世。

但,她手下的局勢終究遜了他一籌,不服氣地在棋盤上檢視,試圖找到帝王棋旁伏下的狠招,忽見坐在對麵的人俊臉逐漸慘白起來,一怔,嘲諷地笑,“是不是怕了?”移動一顆,“帝殺,將退。”

主動為他斬殺麾下重將,看他如何應對?正要說,“不許動我這一邊。”笑眯眯地看過去,一驚,隻見蛇影魅按住胸口,緊抿嘴唇,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碧色的眸中,逐漸泛起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