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視著她,“楚赤暝不過是你我之間,一個孽障罷了,你現在為它所困,待渡過了這個劫之後,一切便好了。”
孽障,他說楚赤暝是孽障,怎麼會,他是她的夫君,她要嫁與他,作他的妻子,與他一道變老,羽化。她怒斥,“你才是孽障,我才是渡過了你這個劫,你卻偏偏要來幹擾,顛倒是非,究竟是誰錯了。”
南澤拉過薄毯蓋住那副小小的身體,淡淡道,“很好,那便讓時間來驗證罷,楚赤暝強奪緣分,可不是他的,終歸不屬於他。”
手指輕輕撫著她的臉,“你一直很苦,這一孽,這一劫,我為你渡好了。”
他的眸子依舊赤紅,神色卻平靜,有什麼被壓抑在深處,隱忍不發。
“他,他怎麼樣了?”
罔顧他在說什麼,冷真掙紮著要坐立起來,然而,穴道悉數被止住,一切努力無濟於事,虛境中的人,隻有施展虛實置換之術的人才能看到,她懷疑楚赤暝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南澤斜眺了寢房正中一眼,淡淡道,“沒死,不過,他鬧出的動靜不小。”
破空咒誓的威力何其可怖,楚赤暝倒下後,事情並沒有結束。
處於操縱之下的血霧仿佛脫韁的野馬,向八方飛竄,穿透虛境中的引痕殿牆壁,逼向實存的無數海底宮殿,一時間,海域震蕩不休,一處處貝闕珠宮,水晶殿鑾散作漫海殘礫飆濺開去。
六海千山,十八域皆產生強弱不同的震感,就連天宮也微微顫動了一下,星穹在不經意間黯了黯,偌大的虛空仿佛罩上了一層地獄般的暗紅色。
珞瑤“咦”了一聲,與央胤對視一眼,兩人匆匆步入殿外。
四周並沒有什麼異樣,樹葉窸窣一陣,仙山抖動一陣,一切恢複了平靜,珞瑤接住姬翎大殿簷角上掉下的一粒水晶,琢磨道,“難不成,某個遙遠的地方,有異獸怒嚎?”
央胤道,“除非是五十萬年前,修屠和滅天兩蛇,任何異獸凶獸都不足為懼。”
兩人揣測半天,話題幾轉。
珞瑤道,“自從冷真被龍三太子擄走之後,楚赤暝仙君不怎麼回瑾萊,今兒個本與我一道回來的,卻有事返回天宮了。”
央胤微微搖頭,“據說是大部分時間在引痕殿守著,辰沐海各龍子公主拿他沒奈何,隻好任由他。”
夜幕中,珞瑤神色泛起一絲悵然,“待冷真從實境中出來,事情或許會有一個了斷。我倒更希望,瑾萊仙山的女婿會是楚赤暝仙君。”
辰沐海龍王,六位龍子公主,以及一幹蝦兵蟹將好不容易在晃蕩的海水中穩住身形,匆匆湧入引痕殿中,隻見著倒在血泊中的楚赤暝仙君,稀釋了的血霧,眾海族一時不由得傻住。
仔細一看,紅袍處處濕痕,仿佛加深了一重顏色,令人觸目驚心,南階走上前去,俯身,折扇將楚赤暝胸口的衣襟挑開,心髒部位霍然是一個半拳大小的口子,細股鮮血正緩緩流出,體內鮮血已喪失了大半,但尚未切斷心脈,興許還有得救。
“……”
麟晟一張臉黯然又尷尬,整個辰沐海的族類都知道,太子將冷真仙子擄了來,又施了虛實境置換之術,破解無方,盡管楚赤暝頻繁守在這一處,由於無甚影響,南澤又犯錯在先,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竟鬧出了這番大動靜。
南階歎息一聲,“先將仙君治好再說罷,待傷好了,恐怕三哥的置換術也撐不住了,到時會幹脆爽快一些,這樣耗著畢竟不是辦法。”
漣司撫著懷中粼光閃閃的銀鎧,啞音道,“三哥也忒不厚道,冷真仙子是回來了,可畢竟選擇跟了楚仙君,他怎麼……”他噤了聲,畢竟是自己一向敬重的三哥,也就不好繼續指責下去。
麟晟頷首凝視著虛空,肅然道,“澤兒,你與冷真仙子畢竟錯過了,搶奪別人的畢竟不是君子所為,快些醒悟罷,萬萬不可釀成大錯。”
床帷低垂,衣衫零落,帳內一派凝重的旖旎春光,玄發與柔軟的烏發糾纏在一起,如同昨日的夜晚,南澤擁著冷真,吻落在她的臉上,唇上,頸上,流連著緩緩下移,對另一重空間的一切置若罔聞,不顧身下淚眼朦朧的人兒,他吻得分外小心,細致,不放過一寸肌膚,偶爾輕輕喚她的名字,“冷真……”
冷真,無論你現在有多恨我,你終究是要愛我的。
大龍子伸了一個懶腰,“這下好了,所有宮殿盡毀,建築至少需要半年,晚上隻能躺海底了,唔,醒來不知飄蕩到了什麼位置。”
南階將楚赤暝放到榻上,端詳一番,尋思道,“莫非,楚仙君施了禁忌之術破空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