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赤暝一時恍然,從南澤誤以為冷真遭遇不幸,舉止反常後,他都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回憶起來,竟不怎麼認識自己了,是因為確定了某個事實,從而感到危機逼近了麼?
冷真曾經說過,愛上一個人後,自己便不是自己了,原來,果真是這樣,果真是這樣……他所做的,不過是動情的本能反應而已,那麼,在一夜之間及時發現,以後該如何做才好?
冰焰海的頹勢愈加地明顯,畢竟經過了一夜的鏖戰,精力損耗了大半,眼下不過是正處於向失敗收尾的過渡時段而已,然而,不想讓整夜的心血功虧一簣,冰焰海大將和龍族子女仿佛發瘋了那般衝刺,這一場纏鬥恐怕一時半會還停不下來。
“嗬嗬,楚赤暝仙君,其他人都在空中打,我們卻在地上看著,這恐怕不太好吧?”
燭幽止住血,割下龍袍擺角將傷口包紮好,繞過渺仙的屍體,向楚赤暝緩緩走來,右手握著長矛腰杆,鋒利的矛尖拖在地上,帶起“嗞呲”的火花。
楚赤暝款款道,“如何不好了?等著冰焰海慘敗收場的感覺,也稱得上是一種享受。”
燭幽目光一冷,陰桀桀地道,“那麼,倘若你落到我的手中,輸贏就不一定了。”
楚赤暝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抬起左手,覆上右胸,“現在呢?”
矛上的火花瞬間熄滅,燭幽止住腳步,氣憤又震驚地看著他,“你……”
楚赤暝道,“我現在確實沒有能力,但是,也絕不會成為負擔。”
燭幽看著他,神色變得有些複雜,忽然苦笑,“我的眼光,果然沒有錯。”掃了一眼半空那個藍衣身影,“既然如此,我更要她死了。”
楚赤暝後腦勺一涼,燭幽的話他字字明白,因果關係更是清楚,他最恐懼的事無非是兩樁,一是女仙偷看他洗澡,一是男仙對他動心,除了溫良玥之外,不知還有多少男仙對他存有心思,在宴會上不時擠眉弄眼,他雖然若無其事地淡然飲酒,然而,心中卻別扭得不是滋味。
幸好沒有人如溫良玥那般瘋狂,否則不知會生出多少事端,冰焰海太子說出這番話來,並且更要因此奪了冷真的性命,也可稱得上瘋狂了。
楚赤暝定了定神,“閣下的眼光可能真錯了,我楚赤暝喜歡的,向來是女子。”
燭幽臉上湧現幾分失望,繼而被狠意取而代之,“待我將她除了,再來改變你的取向。”話音未落,便飛身迎了上去。
楚赤暝瞳孔猛地收縮,手中化出赤薇劍,正要刺向那個白衣身影,隻聽一聲慘叫,一個人從半空直直墜下,胸前衣襟被浸得一片血紅,口中也源源不絕地向外冒湧著鮮血。
“女兒……”龍王麟晟痛喚一聲,急急向仙台中央對應的上方飛來。
“七妹……”南澤沉沉吐出兩個字,似一柄鈍劍斫過長空,也掠身前往,將七公主抱住,半跪著膝蓋重重落地。
辰沐海其餘龍族子女和大將見狀,悲痛之下,招式更為淩厲,喊聲震天,與瑾萊仙山一道將對方逼往冰焰海方向,劍劍無情地劈落,仿佛滔滔怒浪,呈席湧裹攜之勢,在飛快逃竄的對方肩頭後背劃下一道道傷口,直逼出瑾萊仙山二裏之外。
“停住。”麟晟頷首向東空,廣傳音夾雜著難以抑製的沉痛,“都回來,天庭自會懲戒他們,琉珠快不行了。”
“琉珠。”南澤撩起袖子,替七妹拭去嘴邊的血跡,“三哥對不住你,要是想起你還不足三萬歲,又怎麼會讓你上場?”
漣司也是渾身是血,懷中的銀鎧奄奄一息,似乎傷得比他還嚴重,他啜泣著,啞著音道,“要不是銀鎧跳起來替我擋了幾劍,我恐怕也……”
楚赤暝翻檢了一下銀鎧,“還有救,是隻母穿山甲,待以後化作人形,好生待它便是。”
漣司哭得更加厲害,下意識地抱緊銀鎧,連連點頭。
珞瑤仙子一臉愧疚,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琉珠眸中的光芒逐漸渙散,柔弱地道,“三哥,你那麼思念冰漩仙子,我走了以後,倘若她的魂魄尚未轉世,我便問問她有什麼要對你說的,然後托夢與你。”
南澤垂著頭,輕聲應,“好,好,就算是她罵我的話,也要告訴我。”
麟晟想到了什麼,黯淡的雙眸忽然一亮,“濟霖仙君,對,死後兩個時辰他也能救活,快,快將琉珠抱去那裏。”
南階搖搖頭,“七妹散了仙元,無論如何,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