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釋然了許多,怔怔地盯著他,五百年對於仙人而言,果真隻是一個小瞬間,她未變,他也未變,就算是再過五千年,怕也仍然是這副模樣,那麼,五萬年呢?倘若她始終留在瑾萊仙山不出,任心如止水,沒有任何波瀾,到那個時候,他或許隻是她心目中一個淡影罷了,而他,也定然徹底忘記了她,變與不變,又有什麼?
楚赤暝感到身邊氣氛有些凝重,側過臉,竟發現冷真神色眷往哀傷,疑惑地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那個紛亂的場景,才知她的目光始終定格在一個人的身上,那分明沉澱著幾萬年的思慕,他恍然大悟,原來她來這裏,為的是這個。
便說道,“龍三太子南澤容貌,仙法皆無雙,冷真仙子真是好眼力。”
冷著“啊”了一聲,“南澤是誰,你能指給我看嗎?”
楚赤暝笑了笑,“正是被冷真仙子一直注視著的那位龍子,玄發黑袍,模樣比我生得好。”
冷真不解地回,“楚赤暝仙君何來這番話,我隻不過是在觀察圍剿態勢罷了,或許,或許南澤比其他人活躍了些,我多看了他幾眼。”
楚赤暝意味深長地接道,“冷真仙子不過是看了龍三太子一眼罷了。”
白光混合著鮮血向四周乍然蓬開,十人飛快向後退去,南澤手一擲,滄問劍掠過白光,淩厲地穿過噬仙獸的喉嚨,噬仙獸痛極,狂嘯著躍起五丈高,大股鮮血噴濺而出,無力地墜向地麵,發出一聲沉悶的鈍響。
滄問劍呈弧線向海域拋去,南澤手一吸,劍折了個方向,直直落到他的手中,逐漸消隱。他看向癱在地上的噬仙獸,它眸中的光芒正在渙散,口中和胸腹上湧出大股大股的鮮血,很快便染紅了積雪。
“陽楚真君,仙與魔不過是一念之間,論法力,在六海千山並無幾個仙人及得上你,你卻一時入了貪魔,從此萬劫不複,落到這一步,也是你罪有應得。”
噬仙獸低低哀嚎了一聲,不知是後悔還是埋怨,逐漸閉上了雙眸。
噬仙獸被斬殺,辰沐海龍子公主皆回了海中,那兩名仙人也禦雲向各自來處歸去,其中一名便是明陌仙君,與其中三位龍子公主將手下那一頭噬仙獸解決之後,又趕到海邊處理這力量最大的一頭。
南澤背對著兩人,掌中吐出紅蓮烈火,噬仙獸燃燒了起來,很快化作一堆灰燼,那一處十丈方圓內的雪悉數化盡,青草,藤蔓和矮植株顯露了出來。
“我們該走了,還是說,你要留下?”楚赤暝見冷真仍然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個方向,提醒道。
“走,自然是要走。”冷真轉過身,正要招下一朵雲來,黑影一閃,南澤已落到兩人眼前,目光從楚赤暝臉上移到她的臉上,隱含著一絲訝然,閃過一抹複雜的神采。
“仙君手下的那頭噬仙獸解決掉了麼?”南澤看著楚赤暝,沉靜的口氣中竟有些不友善。
楚赤暝微微一笑,“不然,我會有興致來到辰沐海邊欣賞這出纏鬥噬仙獸的好戲?隻不過,龍三太子似乎不怎麼歡迎我了。”
南澤又看向冷真,目光帶著質詢的意味。
冷真移開目光,“你要是認為母君特地使我來,察看辰沐海龍族在與噬仙獸相鬥中的傷亡情況也好。”
南澤不再多說,轉身走向辰沐海,仿佛在五百年前的婚宴上那般,黑袍身影有些蕭瑟,在瑩白的雪地上分外顯眼,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掠身入辰沐海,卻要一步步地走,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個腳印。
楚赤暝察言觀色,猜到他們之間定有一段淵源,看了一眼南澤遠去的背影,再看一眼抑鬱的冷真,“走吧,南澤這樣的性格,強求不來的。”
冷真眨了一下疼澀的眼睛,“我沒有強求他。”說著踏上了楚赤暝招下的一朵紫雲,聽他道,“你心情不好,我們先遊蕩兩圈,然後再分道揚鑣。”
紫雲被禦飛到十丈半空,冷真歎了一口氣,正要坐下來緩緩神,忽然雙腳一疼,仿佛被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拉扯了一下,她猝不及防地尖叫一聲,從雲上直直掉了下去。
紫雲晃了晃,迅疾飛向高空中的雲群,冷真隱約認出妙鬱仙子從雲中顯露出來的臉,掛著殘忍的笑意。
那股力量一直緊緊包圍和追隨著她,無論落到何處,勢頭依然不減半分,她喊叫的餘音向四方擴散而去,淒厲無措,看來妙鬱仙子用了全力,真的要置她於死地,倘若摔到地麵,定將雪地砸下一個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