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決定要離開,可是為什麼真的到了要離開的時候,我還是會難過呢……”我輕輕晃動手中的高腳杯,仰起頭一飲而盡。pub裏燈紅酒綠,空氣中飄散著萎靡的氣息。莫名的壓抑,我把酒杯重重地放回吧台,轉身欲走。
“喲!小妞長得不錯嘛,陪大爺喝幾杯!”幾個彪形大漢擋住了我的去路,來人話音未落,便將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我順勢抓住他的手臂,給他一個狠狠的過肩摔。嘲諷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人,他抬起頭,表情一瞬變得猙獰無比。
他馬上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到我又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強裝鎮定的說,“兄弟們,給我上!”不屑地掃過地上的人,這些人未免太自不量力,與百人打鬥的高強度訓練都堅持下來了,區區幾個小羅羅算什麼?不多時,一幹人都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暗角處,一個冷峻的身影默默注視著一切,“瑾琦,你真的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了,不需要了……可是看到這樣的你,我還是忍不住去心疼……”
華燈初上,夜色未央,生於繁華,終於憔悴。一個人遊離在都市的人聲鼎沸之外,我是一縷孤魂麼?否則,怎會如此孤獨,永遠都隻是一個人……又或者,我隻能體會自己的感傷,所以不知道別人的孤獨吧?自嘲地勾唇一笑。
熟悉的暈眩感又一次傳來,鼻腔中,濃烈的血腥味,粘稠的液體不住的流下來,意識漸漸模糊,身體的知覺一點點被抽離。嗬…急性髓細胞白血病m2a,果然,還是沒有辦法撐到離開他們的時候麼?或許,搖搖欲墜的身體就會這樣倒在這裏,安安靜靜的死去。“球球——球球——”稚嫩的童聲在車水馬龍的嘈雜之間,空靈地劃過漆黑的夜幕。我抬起頭,看到穿著粉裙的小女孩,正追著一團絨絨的小東西。
沒有紅綠燈,沒有人行道,她就這樣跑在路中央,向我這裏跑來。“聆兒——”我似乎聽到她父母絕望的嘶吼,那種要永失摯愛的痛。或許隻是生命最後一絲力氣,衝向距我幾步之遙的她,把她推到路邊。一道強光打在我麵前,我想用手擋,卻來不及了,漆黑的坦然的瞳孔,緊緊地縮成一個點。身體被無情地高高拋起,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女孩的父母早已跑到女孩身邊,女孩緊緊抱住‘球球’,驚魂未定的她,眼中寫滿了恐懼,不止一次的重複著,“姐姐,姐姐——”她的意思,是救姐姐。可是,她的父母卻像沒有聽見,焦急的查看孩子是否有傷。我緩緩閉上雙眼,將死之人,救一條性命,值得了!
“不——”他,來了。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一個身穿西服的男子,跌跌撞撞的向這裏跑來。身體很快脫離了冰冷的地麵,他的懷抱,依舊那麼溫暖。他抱著我,無助又焦急地環顧四周,終於確定了方向,飛快的奔跑。我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他亞麻色微卷的碎發,冰藍色的眼眸,一如初見時的模樣。隻是那雙眼睛裏再也沒有當初的戲謔,我看到的隻有滿目的恐懼和絕望。
“瑾琦,不要死!不要死!”顫抖的聲音夾雜著奔跑的粗喘聲,在暗夜中顯得那麼地縹緲,令人心碎。
我知道,白血病,又流了這麼多血,沒用了。竟然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句話,“如果有一天將要離開這個世界,我希望最後的歸宿是在你的懷裏。即使喝下奈何橋邊那碗遺忘前世的孟婆湯,來生,我依然能夠帶著對你懷抱的記憶去找到你。”
試圖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最後一次,觸碰那冰藍色的眼眸,將你的容顏牢牢記在心裏。手真的緩緩抬起,雖然我知道生命的氣息正在一絲絲的逝去。多想告訴他,我沒事,不要為我傷心,多想再一次,哪怕隻是喊一聲,韓希哲。
可是努力的發聲,卻隻是“啊——啊——”的喘息聲,喉間不停地翻湧著血氣,嘴角邊的鮮血因為顛簸,順著臉頰更加肆虐地流入脖頸,染紅了他雪白的衣襟。
他終於停了下來,試圖用袖子擦去我嘴角的血,臉色如紙一般,“不要流了,不要……”他的淚打在我臉上,一切卻隻是徒勞。
“韓……啊……啊……”我硬生生把口中的血,壓回哽住的喉嚨裏,“韓……希……”嘶啞的聲音,終於,還是戛然而止。半空中的手無力的垂下,在身側顫抖幾下便再也沒有動靜。
韓希哲緊緊抱住我,這具尚有餘溫的身體,他多麼希望,隻是睡著了。
--------------------------------------------------------------------------
呃……改了這段,又覺得好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