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感覺她不對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妮妮看了好一會兒,繼而看著碗裏剩下的食物,以及回憶起妮妮從前去趙家吃飯時的情景,立馬聯想到妮妮懷孕了,但瑆瑥在場,她不好直截了當地問她,隻得婉轉地問:“妮妮,你要是不想吃三鮮麵了,我給你重新做碗酸辣湯麥麵,好不好?我家裏有李子和蘋果,我這就過去給你拿來吃下壓壓驚。”說完隨即拔腿就走。
妮妮慌忙上前扯住她的手說:“我有胃潰瘍,不想吃酸的,要是還有稀飯,
給我盛碗稀飯好了。”
瑆瑥急忙去廚房端出一碗紅棗粥,放到桌上說:“沒菜下飯,我還是帶你去飯店吧!”
“不用,放點紅糖就行了。”妮妮沒精打采地說,眼睛一直盯著玉蘭。而玉蘭卻一直看著瑆瑥。
妮妮仿佛悟出了什麼,低聲說:“阿婆的家就在隔壁,照顧瑆瑥蠻方便的,隻是你的老伴會不會吃醋啊?”
玉蘭急忙說:“我是個寡婦,家裏隻有兒子一家三口人,周末他們回來在家裏,平時都住在學校裏的。我以前在瑆瑥家當保姆的時候,他們不回家的,如今我回來了,他們周末也來看看我。”
“哦,瑆瑥有你這麼好的阿婆照顧著,我也放心了,專心讀我的書就是了。”
瑆瑥急忙說:“不,你要常來看看我的,不然,我會很寂寞無聊的,會想死你的。”
妮妮喝完一碗粥,盯著玉蘭苦笑道:“我以什麼名義來看你啊?你家有能幹的賢內助,外有風韻猶存的保姆,何來寂寞?”
玉蘭感覺妮妮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自己,充滿了懷疑,趕忙捂著妮妮的手說:“妮妮,我聽出來了,你誤會我了,我是瑆瑥外婆的親表妹,這座房子是瑆瑥外婆家留下來的,老早就將這座房子贈送給瑆瑥住的。我家離這座房子僅有二百米,瑆瑥跟瑆瓓在鬧離婚,瑆瓓不同意,瑆瑥便賭氣來到這裏居住了,這個地方除了我和銘鎮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瑆瑥是真心實意愛你的,為了你人生第一次下廚給你做飯,為了你不惜背負罵名,向法院起訴跟瑆瓓離婚,為了你喝醉酒,喊了一個晚上的妮妮,他因為什麼家務都不會做,而我就住在隔壁,空閑的時候便過來幫忙料理一些家務事,請你千萬別誤會,瑆瑥是個好男人,我希望你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隻可惜瑆瓓家勢力太大了,這婚看樣子離不成了。瑆瓓的身體比以前好多了,也許壓根就不是什麼肝癌,絕對跟醫生串通一氣蒙騙瑆瑥的,這個女人太有心計了,對瑆瑥來說並非是好事啊!”
妮妮淡然一笑道:“我與瑆瑥不會有結果的,你沒必要向我解釋那麼多,他的一切跟我無關,而你對他的情誼我都看在眼裏了。愈是情感深厚的人,愈不會過分展露表白,淡淡處之,默然感知。有時,言語已是多餘。人的心靈是有香息的,我已經嗅到了,我也該退出了。”
瑆瑥聽罷妮妮的言論,注視著她苦笑道:“這世間,最遠與最近的距離,就是心靈與心靈的距離,你若懂得,一個眼神,已然交彙萬千暖啊!可惜,我沒有找到那樣的眼神哎,你也許真的感覺到我已經老了,退縮了,不想讓我走進你的心靈世界裏去了。我也自認配不上你,你長得太美太性感了,特別惹人眼球,給我帶來了無窮無盡的壓力,同時也帶來了無邊無際的相思。曾記得唐代詩人李冶,寫了一首《相思怨》--‘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此詩寫到我的心坎裏去了。”
妮妮注視著瑆瑥說:“有時愛一個人是不需要言語的,就像佛家的禪,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啊!我的人生在光陰流逝中逐漸消磨,似乎已是花到荼蘼,再也找不回了。偶爾想起前塵往事,心底便會泛起隱隱作痛,且無邊無際的蔓延開來,渾身疼痛難捱,有誰知道我心中的苦楚呢?但心也隨歲月的積澱日益豐厚,得失之間,仿佛一切都未增未減,逝去的就是那稍縱即逝的青春。我如今的心境恰如《古詩十九首》中的一首《行行重行行》所言的,先朗誦給你聽聽,便可知我此時此刻的心情--‘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麵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瑆瑥靠近妮妮,伸手挽在她的肩頭說:“聽罷你念的古詩,我的心境與你一樣。人生滿打滿算也隻有三萬多個日子,而我已經過了二萬多個日子了,你我相遇是一種緣分,為什麼你總是讓我可望而不可及呢?”
妮妮聽了他的話,看著他悲傷抑鬱的表情,一時半刻找不出妥帖的話兒來安慰他,隻好看著牆上的一副山水畫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