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眼睛一瞪,嘿吆一聲說:我說你小子是什麼意思?你是看不上我是怎麼的?我是沒有你們城裏人漂亮。你們城裏的嫩丫頭,一掐一包水,對我們鄉下女人皮糙肉厚的沒興趣是吧?走吧。我家什麼也沒有。
那女人氣呼呼的說著,就要關門。喬鳳凱趕緊拿出200塊錢,在那女人的麵前晃動幾下說:大姐,這東西我是真心要的。我有一個同事掉進你們的糞坑裏。你讓她怎麼回家?我就是給她洗一洗,然後換上衣服,你說我哪有心情像你說的那樣?
女人聽到喬鳳凱說得可憐巴巴的,又完全相信他說的是真這麼回事兒,臉上就現出了笑容,又把門打開說:好。大姐我就相信你,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壞人,也不會對我這樣的鄉下女人感興趣。我皮糙肉厚的,你上來我就把你淹死了,嘿嘿,這錢我就拿著。我就給你拿大盆,找兩套衣服。你就在這坐著啊。
喬鳳凱答應一聲,就坐在一張木頭椅子上,又看到女人在裏麵倒騰著東西。不一會兒,那女人拎著一些看上去還不錯的女人穿的衣服和一隻大盆。
看到這兩樣東西,喬鳳凱心裏升起一陣酸溜溜的感覺,對那女人說聲謝謝,也不顧那女人用特殊的眼神在盯著他,逃避瘟疫似的離開。回到水文站的小樓,看到孫楊還躺在那個破爛的床上。
看到喬鳳凱走進了屋,孫楊的眼睛閃亮了一下,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來。喬鳳凱馬上把燒好的水,倒在他拿來的盆子裏,試試水溫,又把那些衣服,擺放在盆子的旁邊,走到孫楊麵前說:孫書記,水我已經兌好了。衣服也擺在這裏,雖然有些破爛,但現在也就是這個條件。我出去了。
孫楊依然話也沒說。等到喬鳳凱走了出去,她一腳蹬開那條破爛的被子,看了看自己剛才並沒有洗幹淨的身子,又看了看那並不幹淨的盆子裏麵還冒著熱氣的水,也不知是高興還是該悲傷,心裏又浮出一陣長歎。
被自己斷前程的男人,心裏有多恨自己,孫楊還是能夠體驗到的,但那種對喬鳳凱的愧疚,又化成滿腔的仇恨,但仇恨歸仇恨,此時此刻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夠怎麼樣呢?
現在所能做的,就想趕緊把自己洗幹淨,穿上這身破爛的衣服,立刻離開這裏。喬鳳凱,你等著,我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
孫楊心裏這麼想著,開始把溫熱的水,往自己的身上撩著。
喬鳳凱並沒有走遠。他聽到裏麵的水聲,臉上付出苦澀的一笑,心想,沒有辦法,眼下就這個條件。
也不知等了多長時間,門被砰地推開,喬鳳凱回頭一看,隻見身穿一件黑紅白相間的大開衩連衣裙,一雙圓口的老式皮鞋,半截豐滿白白的露著,就跟一個舊社會繼女的美女書記孫楊大步的走了出來,這哪裏還有他所熟悉的美女書記的模樣,完全就是個鄉下俗女人。
喬鳳凱剛想說什麼,孫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大步走向那輛紅色小汽車。在上車之前,手指著喬鳳凱,惡狠狠的一笑,發動了汽車,奔馳而去。
總算結束了。喬鳳凱的心情忽然變成平靜了。自己當初一心當官的夢想,就像眼前這條奔騰向前的流水,翻了幾個浪花,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忽然覺得一切都不真實似的。就連今天上午,自己被斷了前程的那股氣憤,以及狠狠整治了這個美女書記的那股舒暢,也不存在了似的。他現在需要想的事,明天他應該做什麼。
剛好過了兩個小時,馬文慢悠悠地走了進來。看到屋子被喬鳳凱折騰的一片狼藉,臉黑著,但他明顯看出,喬鳳凱這是不打算在這裏幹了。
水文站的編製是三個人,老李退休之後,就再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誰也不願意麵對滔滔的江水,幹著索然乏味的工作。喬鳳凱真的不幹,對他來講並不是個什麼好事兒。他剛才那股盛氣淩人,也就自然收連起來。
馬文柔和的說:我說喬主任,你既然來到這裏,也不能說不幹就不幹。這裏的工作多清閑,你上哪去找這麼悠閑的工作?黨政機關大樓,那不是一般人能混得下去的地方。我也知道,你各個方麵幹得不錯。可是,你稍有點不好,不是也被一腳踢開了嗎?你別走啦。就在這裏幹吧。
喬鳳凱冷冷一笑,拍了拍馬文的肩膀,什麼話也不想說。搖了搖頭,大步的走出了房門。又站住了,對馬文大聲說:如果有人問你,就說我不幹,走人了。
喬鳳凱說著,推起自行車,經過給孫楊帶來噩夢的那條小道,向鎮裏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