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淵剛轉身要走,倏地,一隻瘦弱的手,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腕。
他渾身一僵,慢慢的,僵硬的轉過頭。
藍若闕看著他,充滿晶瑩淚珠的眼,全是痛苦,可她卻說,“不要去。”
一句話簡單的話,卻讓他全身都僵硬的動彈不得。
她含著淚,努力的一笑,“不怪你,所以,不要去。”
她連她現在自己到底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去怪他?就算對方是她養了十幾年的父母,可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根本不是他能控製的,生死這種事情,都是注定的,人要死的時候,磕到一個石頭都會死,還不到死的人,不論任何險境,都能安然逃脫。
所以,真的不怪他。
那不是他的錯。
“若闕……”莫淵半天,才能叫出她的名字。
藍若闕又是自嘲又是痛苦的勾了勾唇,她現在的腦子很亂,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可是,她就是不希望,他就那樣去犧牲掉自己,換來所有人的生命。
或許他那樣做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可是她不要。
若是人一定要這麼明智的選擇這樣殘酷的事情,她寧可自己愚笨,幼稚,寧可自己什麼都不懂,隻要在意的人全在身邊就好。
她就是這樣的性格。
直到這時,不知道從哪裏走出來的顧司越,忽然站到了他們的身後。
盯著他們,顧司越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都不用去了。”
藍若闕和莫淵回頭看向他。
他說,“已經有人去了。”
就在剛才他趕回來的時候,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但是他當時並沒有現身,因為他突然到了一個令他震驚的事情。
所有的恐懼蔓延上他的心間,就算不想承認是那樣的事實,可結果都擺在他眼前,他不得不承認。
“你這是……什麼意思?”莫淵艱難的開口,除了他之外,能去那個地方的,隻有顧司辰才能做到,難道顧司辰去了?
不,這不可能,他們現在這裏的所有人,根本誰都不知道顧司辰此時在哪,所有顧司越也不可能知道。
莫淵又猛地想到,剛才顧司越追出去的那個人……
顧司越艱難的抬起眸子,聲音很是沙啞,緩緩的,他深吸了口氣,才說道,“是顧司輝。”
“顧司輝?”藍若闕卻開始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了,畢竟顧司輝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從她的世界裏出現過,而她也隻是見過顧司輝幾次而已。
莫淵卻猛然明白了,而隨之,臉色也大變起來。
剛才那個人,是顧司輝,所以顧司越才會追出去!
看藍若闕還是不能明白,顧司越歎息著解釋道,“銀,就是顧司輝。”
“……”
藍若闕再次震撼了住。
這又該是一個怎樣讓她難以消化的消息?這又該是一個怎樣讓她窒息的消息?
顧司輝就是銀色麵具男?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漸漸的,仿佛有些東西,似乎能慢慢重合起來了一般。
記得之前,銀色麵具男消失了一段時間,隨後林雪茹來問顧司辰,是否有顧司輝的消息……
再記得,從那次巴黎之後,銀色麵具男也是消失了,而在她回到A市之後,顧司輝有意無意的幾次出現在她的視線裏,當時她從來都不懂這是因為什麼……
漸漸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得到了解釋,事實證明,顧司輝就是銀色麵具男。
可是這樣的結果,卻讓藍若闕有點無法接受,或許是很難將顧司輝的形象,跟銀色麵具男的形象重疊在一起吧。
但是,若顧司輝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銀色麵具男才是他真正的性格呢?
他又獨自一個掩藏了多少自己的辛酸,全部換上那副毫不在意的摸樣?
倏地,藍若闕衝到顧司越的麵前,抓住他的雙臂顫抖的問,“你剛才說,銀色麵具男去拆除那顆炸彈對不對?”
下意識的,她還是叫出了習慣了的這個稱呼,或許在她的心底,沒有什麼顧司輝,有的,隻是銀色麵具男,這個注定要成為她生命中,駐紮了一輩子,讓她怎麼也忘不掉的男人。
顧司越點點頭,藍若闕得到肯定答案,一顆心墜入穀底。
倏地,她轉身,突然間像是瘋了一般,衝了出去。
衝出去的方向,是基地所在的位置,也就是,炸彈被安裝的位置……
莫淵下意識要衝出去跟上藍若闕,卻被顧司越一手拉住,對他搖搖頭,“讓她去吧,沒有人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
莫淵垂下頭,苦澀的一笑,確實——
藍若闕根本不管不顧,腦海中是剛才按照左木所說的路線衝了出去,她一邊拚命的跑,一邊抹掉怎麼也止不住的眼淚。
跌倒了,再爬起來繼續跑,被樹枝劃傷了,也根本不管。
記憶中,是他曾經說過的話——
“藍若闕。”
“嗯?”
“恨我吧。或者討厭我也好。”
“為什麼?”
“因為你不愛我,隻有恨或者討厭,才能讓你記住我。”
“我不愛你,當然不會恨你討厭你。”
“你會討厭我的。”——
她一把抹掉眼淚,聲音哽咽,哭著說,“你說得沒錯,我果然還是會討厭你的,會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