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拿起拐杖,指了指我身後的破椅子。
我看到椅子下有個竹籃子,裏麵裝滿了雞蛋。
侯勇把裝雞蛋的籃子拽出來。
“屋後有廚房。”霍金說。“你們可以煮雞蛋吃。”
侯勇提著籃子出了屋,我跟著出去,屋後有很多大塑料筐子,堆得很高,有一個塑料筐子裏裝著雞蛋,還有兩個個拖車,拖車旁邊有一個簡易的小木棚,一個大水缸,小木棚裏有燒火的爐子,兩個破鍋,幾個破碗,一個碗裏有打火機。
我看到對麵的樹上有一個攝像頭,正對著這個簡易小木棚。
這是全方位的監控啊,連做飯也不放過。廁所裏不會也裝攝像頭吧?我四下看了看,沒發現有廁所。
寧州居然有這樣一個不可以思議的監獄,但和那個關押女孩的地下囚房相比,這地方應該算是天堂了。
我突然想起,有一次在公園後門的一條小路上,遇到一個算命瞎子,他正在給一個老太太算命,這瞎子拉著老太太的手說了一句,陽光之下,沒有稀奇的事情。
陽光之下,沒有稀奇的事情,他說的是中國吧?
侯勇忙著煮雞蛋,我回了屋。
屋裏的光更亮了,更亮的緣故是因為外麵太黑了。
“我想見這農莊的大老板。”老邱說。
“現在見不了,三個月以後才能見。”霍金說。
“為什麼要三個月以後才能見?這老板姓什麼?”老邱繼續問。
“這是規矩,三個月後才能見老板的相片。”霍金說。“老板姓龍。”
“名字呢?”我問。
“龍。”霍金說。
“我是說名字。”我說道。
霍金咬了一口紅薯,“不知道。”
兩隻雞從外麵跑了進來,這雞一點都不怕人,一隻母雞直接跳上老聾子坐的長凳上。
“我們在這雞圈裏每天幹什麼?”老邱問。
“撿雞蛋。”霍金說。“每天撿三十筐雞蛋。”
“這麼多?”我說。“我們沒來是誰撿雞蛋,是這個老頭嗎?”
“還有一個人,他走了,你們就來了。”霍金說。
“這走的是什麼人,姓什麼?”我問。
霍金沒搭話,繼續吃著紅薯。
老邱從盆裏拿出一個紅薯,“你說,來的人就沒有想回家的,為什麼啊?這破地方,又不讓出去,沒有自由,怎麼還不想回家?”
“三個月以後,你們就知道了。”霍金說。
“三個月以後,就可以看到農莊大老板的相片了是吧?”老邱說。
霍金撓了撓胡子,他似乎對老邱這種說話態度很不滿,他咳嗽了兩聲,手伸進嘴裏,扣著什麼。
霍金從嘴裏掏出了一副假牙,他拄著拐杖,把假牙放進一個玻璃杯裏,玻璃杯裏似乎有蟲子在遊動。
霍金咳嗽了兩聲,蠟燭的光晃動了兩下,他轉身看了我們兩眼,那冷冷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老邱不再問話了,牙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好問的?
一隻母雞跳上了床,拉起了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