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1)

一束車燈的光線在我眼前一晃而過,被雨打濕的水泥路麵上是霓虹燈的倒影和一團汽車尾氣,妖嬈而上,嫋嫋散去。

身穿緊身衣的妖冶男子從我身邊陸續走過。他們抬起消瘦的尖尖的下巴,用一種薄涼卻又鄙夷的目光冷冷地從我身上一掃而過,嘴角卻是曖昧不明的淺笑。像是兩種極端的碰撞,憤世嫉俗卻又睥睨眾生。

他們通常都有一副姣好的皮囊,蒼白的臉頰,魅惑的眼角。他們隻在夜晚出沒。像是某種嗜血維生的鬼類,他們的生活,暗無天日。

或者,隻有避開赤裸的光明,他們才會揭下麵具,用這種最原始、最直接的麵目示人。

我一路麵無表情地前行,低垂的眼瞼忽略掉那些意味不清的探視目光。白色襯衣的一角在夜的習習涼風中時不時地搖曳幾下,掃過那些伸展在夜色中蒼白的骨節分明的手指。

袁朗就走在我的前麵。

他和這裏的人一樣,卻又有不同。

他的頭發絕不會長過耳際,陽光下,甚至能清楚地看見根根分明的發根。他的白襯衣始終保持幹淨整潔,偶爾他走過我身邊,空氣裏會有淡淡的青草味。皮膚也並不蒼白,是淡淡的小麥色澤,像是陽光,和煦而美好。他的手指溫暖,輕柔地牽著我的指節。那是我最熟悉的袁朗。

袁朗不期然的停頓,我直直撞向他消瘦的背。剛好是蝴蝶骨的位置,我吃痛地低喚了一聲。

他轉過身,輕輕地把我的手撥開,清澈的眼睛裏是滿滿的擔憂。

“沒事。”我說,同時綻開一個微笑。

他忽略掉我的話,仔細打量了我的額頭,確定沒事後才恢複平常的表情,鄭重其事地叮囑我:“我再說一次,見到他,你一句話也不要說。”

我觀察他認真的表情。袁朗以往並不多言,但這是他當晚第三次說同一句話。我想他是真的在乎他。

唯一一次逃學到山頂看星星的晚上,袁朗說,那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他幸福的男人。袁朗說這話的時候,聲線和灑落在我們身上的月光一樣溫柔,像是能擰出水來。但我的世界卻突然間變得靜寂無聲。不停在耳邊回蕩的,隻剩下一句話。

唯一能讓袁朗幸福的人,不是我。

但我的心卻一點也覺察不出痛楚。這讓我感到十分的匪夷所思。但我確實認為,如果袁朗可以幸福,那麼那個人是不是我,甚至那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這一點也不重要。

於是,我也鄭重其事地點了一下頭。

袁朗笑了一下,左邊的臉頰開出了一朵小酒窩。他的笑很好看,總是讓我想起夕陽照耀下的蘆葦叢,隨風搖擺。

他在我沉溺於那朵香醇的酒窩間仍未恍過神來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走進了Touch——這個城市最大的Gay

Bar。

誰都不知道,這會是一個開始,還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