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安紅豆感激地點了點頭道了謝,而後笑著說道:“地裏活兒要是忙的話劉嬸兒也就不用特意回來了,反正不是還有小花姐嗎?況且我還認得下山的路,不用送也是一樣的。”
“那咋行,”劉氏不讚同地剜了她一眼,隨即就轉身去背背簍拿鋤頭了,“你和小豆都對這一帶不熟悉,我咋能讓你們自己下山,到時候你也別推脫,要我回不來的話就小花送你們走,這些事我昨晚就給她說了,不用你操心,她這會兒也在穿衣服起來了,你也不要太急,你看這會兒天都還沒亮,急啥。我先走了,過會兒就回來。”
劉氏一邊把鋤頭抗到肩膀上,一邊扭頭對安紅豆說。
安紅豆點了點頭,看著她開了院子的門出去了,雖是冬季寒冷的早晨,她卻感覺內心暖烘烘的。
劉氏剛走,安紅豆就準備去廚房燒洗臉水和開水,剛把鍋裏舀滿了水劉小花就從門口進來了,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沒什麼精神地衝安紅豆打了招呼,然後就坐到了凳子上,有氣無力地問道:“紅豆妹子,你咋起來這麼早,不瞌睡嗎?我都沒睡醒。”
安紅豆看著她一臉睡意的樣子笑了笑,邊點火邊說:“昨晚睡得挺早的,醒了就睡不著了,你小花姐要還瞌睡的話就再去睡會兒,我燒好水了再叫你。”
“嗯?不行不行不行,”劉小花機械地搖著頭,努力睜了睜眼睛,很嚴肅地說:“我咋能讓你在這兒燒水我去睡覺呢,不成不成,別的不說,這要是被爹娘還有大哥知道了,我又得挨罵了,況且你都要走了,我還怎麼睡得著嘛……”
劉小花說著說著就拖著有氣無力的身子走到了安紅豆跟前,有些耍賴地揪著她的袖子,嘴裏嘟囔道:“你這就要走了,又沒人陪我玩兒了……”
安紅豆笑著看了她一眼,劉小花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她從前的模樣。
也是這麼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也是同樣的語氣,同樣的動作。
她揪著外婆的衣服,外婆走一步她跟一步,用一種近似哭腔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同一句話。
“外婆……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我不想走,你讓外公給媽說一聲好不好?讓我就在你們家……”
說著說著就真的哭了,是真的舍不得,也是真的怕,隻是再怎麼說也無濟於事,因為她必須走。正如夏如語說過的,這裏不是蘇念恩的家,這裏姓夏不姓蘇,外公的話對她這個從來都一意孤行的女兒來說根本就沒用,唯一換來的便是他們太過寵念恩了所以她現在才不會聽她這個當媽的話。
夏如語這樣的話說的太多,她聽的太多,從最初的委屈到後來已經變得麻木了,她不是有恃無恐的人,相反,在她心裏,她從來就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依靠,她就是無恃有恐的,恐的那個人始終是夏如語。
“紅豆妹子?”劉小花低著頭,說完話後半天沒有聽到安紅豆的回答不禁抬頭看,正好看見安紅豆正看著她,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於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安紅豆收起回憶對劉小花笑了笑,道:“沒事,就是想到了以前在村子裏的時候隔壁家的一個小妹妹,說來小花姐還和她有些像呢。”
“和我像?”劉小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眨了眨眼問:“哪裏像,長得像嗎?”
“不,”安紅豆搖了搖頭說,“隻是性子有點像罷了。”
她說的是老人家時隔壁的那個和她同一年出生的女孩,她記得她叫夏音周圍的人都叫她小音,她從村裏走的時候小音也是這樣揪著她的袖子,然後一個勁兒地哭,問她什麼時候回來,說她不在就沒人陪她玩了。
想想這個時候的場景還是驚人的相似啊,隻是經曆過生死的她早就已經看開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句話說的果然是沒錯的,人生在世,我們必然經曆的就是分分合合來來往往,不是每個人從身邊離開的時候都要悲傷一回難過一回,因為我們到底隻是人而已。
“唉,沒辦法了,反正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再見麵的,來來,你過去,讓我來。”劉小花突然歎了一口氣這麼說,拽著安紅豆就往外拖,自個兒則坐到了小凳子上往鍋灶裏塞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