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無盡夢綿延的雪山上,有一對人馬正冒著風雪前行仿佛白色大地上一條蜿蜒的蜈蚣,戰馬的鐵蹄踏在堅硬的黑色凍土上,在風雪聲中添上一聲鈍重的響。

風雪雖大,穿著戰甲的將士們卻是走得氣宇軒昂氣勢逼人,沒有一個人有一聲抱怨,也沒有一人慢下腳步。

一位戰甲著身的年輕將領騎著馬飛奔到隊伍中央的一架馬車前,抬手敲了敲車窗的窗框。

簾子一下就被掀開了,縫隙裏露出一張冷豔的俏臉。

“桐衣姑娘。”年輕將領微笑著問候。

“肖進,有什麼事嗎?”桐衣淡淡道。

“常將軍叫末將來問問。”肖進在馬上拱手道,“前方不遠便是馬蘭城,天黑之前定能入城,隊伍行進多時,可要休整一番?”

“知道了。”桐衣的臉一下子就消失在簾子後,一會兒後簾子又被掀開,她的臉再次出現在縫隙裏。

“殿下說了,找塊背風的地方原地休整,半個時辰後再出發。”

“是。”肖進應了,見她要放下車簾,連忙伸手阻了阻。

“將軍還叫末將來問問。”肖進見桐衣麵有慍色,囁嚅了兩聲還是開了口,“殿下他傷勢如何了?”

一聽這話,桐衣臉色立刻變得非常之難看,冷冷道一聲“好多了”便放下車簾沒了動靜。

肖進摸摸鼻子,有些自討沒趣——不過自從殿下受傷了之後,她就沒有過一天好臉色了吧?

他無奈地搖搖頭,一夾馬腹走了。“唉!”桐衣放下簾子,不由得歎了口氣,她本就是個佳人,如今一改冷淡的模樣,妙目含愁,活脫脫一個捧心的西子。

“桐衣,好端端的歎什麼氣。本宮不是還沒死麼?”一道清冽的聲音無奈的道。

“是沒死,不過差點兒死了而已。”桐衣一下子就火了。

“嘁!”見她這幅小模樣,案前的人忍不住淺笑出聲。

那是一道頗為高挑的人影,車裏炭火烤的熱,那人身上便隻穿了一件中衣,衣領下隱隱看出繃帶的痕跡。三千青絲不梳不綰,披散在肩,有一股清冷風流之態,可行止之間,卻別有一種魏晉名士的瀟灑自如,一雙眼睛清澈如水,波光柔和,似乎時時帶著春風化雨般溫和的笑,讓人望之可親。麵如冠玉,膚若凝脂,一張小臉清秀得甚至有些男生女相——但大齊舉國上下無人敢因此看輕他們的太子殿下,即使她真的隻是個掩人耳目的女子。

大齊的太子殿下百裏槃此刻閑倚在馬車裏,麵前一張小幾,上麵各種瓶瓶罐罐——她剛才正在上藥。

“殿下再這麼不愛惜自己,隻怕那天真就沒了性命。”桐衣說著說著又紅了眼眶。

“行了,難道要我像安王那要養成個紙人嗎?”百裏槃臉上閃過一絲不耐,見她淚光點點的樣子,倒也有些心生不忍,又輕笑道,“那匈奴將領也是真凶悍,不過他傷了我的肩膀,我削了他的腦袋,如此亦不算虧了。若我不冒險這一回,這三十萬大軍隻怕要死在邊關了。”

“話是這麼說,我也知道殿下不得不冒那個險。可陛下這次也真是過分了,才三十萬步兵,就讓太子硬去擋下匈奴五十萬鐵騎,若不是殿下拚了全力,隻怕匈奴就打進關內了。”桐衣妙目裏閃著點點寒光。

“父皇眼裏隻有他的小兒子,隻有他的好丈人,江山社稷算什麼。”她覺得有些無趣,撐著身子躺下來,拿起狐裘蒙住臉,悶悶的道,“我睡一覺,入城了叫我一聲。”

“嗯。”桐衣應了,輕手輕腳地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百裏槃悶在狐裘裏卻並未入睡,她摸了摸還隱隱作痛的肩膀,苦笑了一聲。

她這是做了什麼孽!

別人穿越都是過來翻雲覆雨的,個個爹疼娘愛,家世顯赫,男主威武霸氣,男二溫柔體貼,再來幾個對她一見鍾情的備胎;偏她穿越就是女扮男裝的假太子,國家大事壓一肩不說,還得防著有人發現自己是女的,真是分分鍾撲街的命。

要說她前世時也是個生活幸福美滿的孩子,一口氣美滿到了十八歲,也許是老天爺看不慣她一直這麼好,於是她在十八歲時死於一場莫名其妙的火災,然後她再一睜眼,就來到了這個剛出生的女太子身上。彼時她剛一睜眼,迷迷糊糊的過了好一陣子,才發現自己小小的身子被人抱在懷裏,周圍一群神色各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