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的,馬突然仰起頭打了個響鼻。
佟羌羌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後退兩步。
韓烈趕不及回答麥修澤的問題,連忙拉著韁繩拍著馬的脖頸,調轉了馬頭的方向,然後偏頭對佟羌羌說:“別怕,它不會傷害你。”
卻聽佟羌羌驚喜地喊了一聲“晏西!”,便飛快地朝馬廄的方向衝過去。正是晏西剛牽著一匹馬從馬廄裏出來。
夕陽的逆光裏,他笑著對佟羌羌展開雙臂。
佟羌羌徑直飛奔過去像乳燕投林般撲進他的懷裏。
韓烈瞥一眼相擁的兩人,很快轉回頭來。
麥修澤捕捉到韓烈臉上稍縱即逝的黯淡,走上前,摸著韓烈所騎那匹馬的腦袋,歎息一聲,有點風涼地對馬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韓烈表情一冷:“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啞巴。”
麥修澤隻管勾著唇笑。
晏西在這時一手牽著馬,一手挽著佟羌羌走過來,抬頭對韓烈道:“久等了,我們可以開始了。”
佟羌羌和麥修澤皆一怔。
“我和韓先生約了賽個馬,你到場邊欄杆外去。”晏西把佟羌羌的一綹頭發撩至耳後,半是解釋半是叮囑。
麥修澤聞言愈發不爽:“你們倆太不行了!要賽馬居然不找我一起?!”
“你來晚了。當裁判。”韓烈淡淡地掃麥修澤,把一麵小旗子丟到麥修澤懷裏。
佟羌羌湊近晏西低聲問:“你沒事和他賽什麼馬?”
晏西不以為意地笑:“隻是玩一玩嘛。”
她總不能在韓烈和麥修澤的麵前蠻橫地要求晏西不要賽馬,佟羌羌撇撇嘴,佯裝大度地給晏西檢查好帽子的係扣。
晏西任由她擺弄。
“我去那邊等你。”韓烈語聲淡淡地和晏西打了身招呼,獨自調轉馬頭踱步去跑道上。
麥修澤總覺得韓烈的背影隱隱透著落寞,有點看不過眼,提醒佟羌羌道:“過去過去,趕緊站過去點,女人家別妨礙男人上場。你這樣婆婆媽媽的,也不怕給你老公找晦氣。”
佟羌羌剜一眼麥修澤:“你別烏鴉嘴!”
晏西笑了笑,握住佟羌羌的手,嘴唇在她的手背上潤了潤:“等我凱旋。”
佟羌羌微微紅著臉:“注意安全。”
晏西這才一個翻身,幹淨利落地上馬,然後策動著馬踱到韓烈的身旁去。
兩人交頭接耳地貌似說了兩句話。
麥修澤這個裁判有模有樣叫兩人到起跑線上。韓烈和晏西策著馬齊齊準備好,兩人的表情都有點嚴肅,架勢看起來也都是經常騎馬的人,稍稍俯低著身子,手裏握著韁繩,目光灼灼地盯著前方。
待麥修澤手裏的小旗子一揮下,兩人的馬同時衝了出去。
佟羌羌一眼不眨地盯著兩人的身影漸漸地遠去,速度倒是不相伯仲。
麥修澤湊到她的身邊:“來來來,咱們倆來堵一把,他們誰會贏?”
佟羌羌沒說話,但是擺出了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
麥修澤眯著眼睛:“好唄好唄,你押晏西,我押韓烈。然而你必定輸。”
話閉的同時,晏西和韓烈恰跑過他們的麵前,繼續第一圈。此時可以看到晏西暫時稍稍領先。
這局麵剛好小小地打了麥修澤的臉。
佟羌羌得意地對他咧嘴笑。
麥修澤訕訕都摸了摸鼻子,衝著韓烈的背影大喊:“老韓你給我爭點氣!”
佟羌羌望回場上的賽況,正見兩人的馬都在拐彎處,原本稍稍領先的晏西在方才的幾秒鍾內被韓烈超過了半個馬身。兩人霎時擠在彎道處搶奪更有利的跑道。
而意外就發生在這一瞬間,晏西和韓烈二人突然從馬上墜落。
佟羌羌的心刹那提到嗓子口,麥修澤已然第一時間反應,飛快地朝他們跑過去,佟羌羌也顫抖著身體緊隨其後奔過去。
她很清楚地看到,韓烈和晏西兩人各落一邊。晏西落下的位置直接跌進草場,有所緩衝,而韓烈則是跌落到了跑道上,甚至在跑道上滾了兩滾。
因為晏西離得近一些,麥修澤先在晏西身旁停留詢問他的情況。佟羌羌的步子不易察覺地微微頓了一下,瞥了一眼韓烈,最終還是扭回頭來停在了晏西身邊,語聲焦慮:“怎樣?你哪裏摔傷了?”
見佟羌羌過來,麥修澤自然而然地起身離開,跑去再遠一點兒的韓烈那兒。
“沒事,我沒事。”晏西搖頭安撫著從草場上坐起,指了指身上跑馬服配套的護腿包等裝備,笑了笑:“跑馬服不是白穿的。”
佟羌羌把他從草場上扶起,晏西皺了皺眉按住她的手:“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還不是被你給嚇的。”佟羌羌瞪了他一眼,幫他拍身上的草條,仍舊心有餘悸:“不行,一會兒還是去做個檢查。萬一有內傷看不出來呢?”
“我真的沒事。你老公我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少年郎。”晏西開著玩笑,旋即有點擔憂地望向韓烈,朝他走過去:“韓先生你沒事吧?”
佟羌羌慢一步跟在晏西身後。
韓烈比晏西要稍微狼狽一點,跑道上的塵土沾了不少在他身上,帽子也有點歪。他才剛借著麥修澤的手臂從地上起來,兀自拍了拍塵土,淡淡地說:“沒事。”
瞥見他臉頰下側有一道十分細微的擦傷,佟羌羌微不可見地閃了閃目光,轉瞬低垂下眼簾。
麥修澤不禁嘲笑他們倆:“你們什麼水平嘛……”
比賽因為這個意外就此終止。
晏西比韓烈快一步從換衣間出來,佟羌羌隻和麥修澤打了聲招呼,便挽著晏西離開。
天色差不多,佟羌羌催促著晏西趕緊去外公的靈堂見完禮好走人,結果晏西說現在可以不必去靈堂。
佟羌羌一愣:“為什麼?”
晏西摸了摸佟羌羌的腦袋:“靈堂隻是虛設。見不見都無所謂。反正我已經帶你見過爸媽了。”
想起祠堂裏單獨被擺開的那兩個牌位,佟羌羌心裏微微泛酸,挽緊晏西的臂彎:“那我們快離開這裏吧。”
兩人回到溫泉度假酒店,不期然地竟是在大堂碰到了同樣剛回來的韓烈和麥修澤。
“真巧,原來咱們連酒店都住同一家。”麥修澤麵上笑容可掬地和晏西打招呼,心裏暗暗為韓烈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