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暑假,我大學畢業,整天貓在家中,撥弄著電視機遙控器或是電腦鼠標,在虛擬世界裏遊走。看到爸爸媽媽整天在外忙忙碌碌、早出晚歸的情形,我除了滿臉的羞愧,所能做的隻是為他們忙點家務。
於是,我主動要求上菜市場采購食品。那天,我一口氣買了七、八種蔬菜,又買了魚、肉、雞翅等我喜歡吃的葷菜,幾大包往自行車上一放,車後座被壓得顫顫巍巍的。嘴上叼著香煙,一講話臉上肌肉亂抖的賣肉老板,笑吟吟地摁著計算器,報出數字說:48元3 角,3角零頭不要了。我很感激地點點頭,騎車飛快地跑回家。
事後我才知道,我這次買的菜至少多付了10元錢。媽媽半嗔半怒地向我拋出三個問號:想充大款是不是?哪有買菜不還價的?哪有買東西不看秤的?我臉一紅,隻覺得眼圈濕漉漉的,唉,一個大學生上街買菜,本身就挺滑稽的,再跟人家討價還價,俗不俗?太沒勁了!媽媽見我臉色很難看,趕忙換上一副笑臉,爸爸也來打圓場,我的氣才慢慢消掉。
我的無計劃采購,致使蔬菜在冰箱裏躺了四、五天,我首次嚐到了不新鮮蔬菜的滋味。
我又開始練習煮飯。開始一次,水放少了,飯沒有煮熟,米粒碰在鍋邊上“沙沙”地響;第二次,水又放多了,煮成了稀粥。媽媽苦笑了一下說,你的心意是好的,但是,幫了倒忙。我說,我要是能夠知道米與水的比例就好了,爸爸一下子笑得前俯後仰,說我的兒子不至於這樣笨吧?你爺爺奶奶大字不識一個,可煮出來的飯香軟可口呢!
自然的,我煮飯的實習權被他們剝奪;接著,我洗衣服的權力也被他們慢慢收回,因為我總是浪費水,衣服洗得又不幹淨。
完了!我成了家中多餘的人。於是,我參加了某大型商場的散發宣傳品活動,一日600份傳單必須發至600人手中,不準耍小聰明,有人暗中監視。我工作在攝氏36度的陽光下,前三天,因為沒有完成發行任務,自然分文沒有;第四天,我發了600份,但活動結束了,掙了20元錢,臉曬得黝黑黝黑的,捏著這20元鈔票,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幾天後,我跑到人才市場。大廳內,一撥撥的求職者走出去,又一撥撥的求職者走進來,臉上寫滿了焦慮、渴望和惶恐。轉了幾圈,我發現計算機、會計、機械製造等專業很搶手,我所學的中文專業很少有單位需要,好半天,我找到一家招聘單位,一詢問才知,他們原則上不招收25周歲以下的文秘人員,除非有十篇以上的文章被地市以上的刊物發表過。我頓感英雄氣短,別說十篇文章,一篇文章也沒!大學四年,鬼知道我學了些什麼?暈暈乎乎就這樣過來了。我搭訕了幾句,逃也似地跑了。
是用人單位太少了呢,還是當今的大學生貶值了呢?我望著潔白的天花板,愁思百結。
就在我準備到私立學校去碰碰運氣的時候,晚上,我躺在床上,無意中看到《人才招聘報》登載的一則消息:深圳市某建築公司招聘人員時,公開拒絕大專以上的學生應聘,公司認為這些學生眼高手低,缺乏實踐經驗又不便管理……
“我靠!”我隨口噴出一句洋罵,扔掉報紙,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把床板跺的震天響,爸爸媽媽驚愕地睜大眼睛看著我,也不言語,我疾步走進電腦旁,重新開始了我的虛擬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