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圭月穩坐青石之上,低頭看著溪水自西向東川流不息,溪麵飄著些桑葚花,沉沉浮浮隨著溪水一同向東流去。
春末夏初,日央時分,風吹日暖,萬物向陽。風微微帶起了周圭月的袖袍,本一副清秀脫俗的男子模樣,卻是在鬢發飄動之下顯得迷離起來。身著布衣遮不住修長體態,眉眼纖長溫潤狹而不奸,目中似有清光湛湛,唇齒幹淨端正薄而不癡,開闔間談吐自如。
這一幕,邵音兒不禁看的癡了,甚至忘了給周圭月係發。
“音兒怎麼了,還不快過來幫我把頭發束上,待會起風把頭發吹亂了就麻煩了。”
見邵音兒愣了神,周圭月不明就裏,卻沒有繼續喊邵音兒,而是就這麼靜靜坐著時而看看頭頂碩果壓枝的桑葚,時而盯著溪水不知所想。
待邵音兒回過神來,周圭月已不知神遊幾萬裏。
“唔,周大哥你怎麼睡著了,我還沒給你束發呢。”
周圭月正養神,聽到邵音兒的話睜開眼睛,想要解釋緣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能作罷,老老實實的賠了個不是,端正坐好,讓邵音兒給自己打理了起來。
邵音兒從腰間的小包裏掏出了一把隨身攜帶的木梳,輕輕的給周圭月梳起了頭發。不一會,被風稍有吹亂的頭發便是服帖下來,邵音兒拿出一段白色的帶子,就把周圭月的頭發簡單的束在身後。
就在剛好放下手裏的木梳,身後的杏子林便傳來一陣陣孩童的嬉笑聲。
周圭月與邵音兒兩人相視一笑,這群貪玩的芽兒啊。
“周私塾,我們到了,咦怎麼音兒姐姐也在這啊?”
“是啊是啊周私塾,音兒姐姐今天也要考校功課嘛?”
“是不是因為音兒姐姐喜歡周私塾,所以就一起來了啊。”
“不對不對,我覺得是周私塾喜歡音兒姐姐才對!”
一群孩童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還有的兩三個居然還因到底是誰喜歡另一個而爭執了起來,亂哄哄的鬧作一團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周私塾眼角狂跳,正是快要發作的前兆。邵音兒聽到這些,反常的沒有言語阻止,而是笑眯眯的看著周圭月不說話。
似乎是感受到了邵音兒的目光,周圭月背後一涼,汗水蹭蹭的就往額頭冒。
“打住!你們這群沒大沒小的小家夥!今天考校功課看來要嚴厲一點才行!”
說完周圭月偷瞄了一眼邵音兒,發現她依舊笑吟吟的不做聲,就知道再不做點什麼,這遭大禍的可是自己了。見眾孩童鬧的興起還沒有停下,便抬手折了頭頂的一根枝條,敲了敲手掌心,就看著眾孩童也不言語。
眾孩童看到周圭月折了枝條,不再打鬧的同時,飛也似的按高到矮的位置圍坐在了周圭月四周,並一起大聲問候到。
“周私塾好!”
周圭月見到此景滿意的點了點頭,瞥了眼邵音兒,發現她已經自顧自的坐在一旁打理起了自己的秀發,就長出了口氣,也回應道。
“嗯大家好,今天給大家考校的是九州地理,昨天周私塾說到了九州地理的各大府郡,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啊?”
溪邊做了共有十來個大小孩童,大的已是舞勺之齡,小的才都是總角年紀。隻見眾孩童你望望我,他看看你,稀稀拉拉的就舉起了寥寥兩三隻小手。
“周私塾,昨天不是教的‘地’‘理’兩個字嘛,為什麼今天要問這個啊?”
周圭月笑了笑,很平淡的回答其中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子。
“私塾說考校什麼就是什麼,昨天教了你們寫‘地理’,難道就沒有教你們九州的各大府郡嗎,你們是不是也就記著需要考校的東西,私塾其他教的都已經吃到肚子裏去了啊!”
環顧了一周,眾孩童紛紛表露出一副垂頭喪氣的表情,周圭月哼了一聲,繼續說道。
“公穀梁、於新、薑彩,今天考校你們的功課是把‘地理’兩個字到一旁去給我寫出來,其他人,一個一個到我這裏來,我要問你們九州府郡!”
“私塾,王平他沒有來!”
“是啊私塾,我們要不要等王平來了之後再開始啊。”
周圭月從青石上下來後揮了揮手裏的枝條,覺得挺趁手,點了點頭說。
“你們不用等他了,今天私塾放他的假。好了,就從李禮你開始吧,過來。”
李禮聽到自己第一個被點名,大驚失色下急的抓耳撓腮,眼咕嚕直轉。周圭月來到一顆桑葚樹下站定,見李禮還在磨蹭,就又催促了聲。李禮見自己毫無辦法,也隻能垂著頭來到周圭月的跟前。
“昨天私塾把整個九州地理都原原本本的講給你們聽了,雖然沒有要求你們一個個記下來,但是也沒說今天不考這個,所以待會答不上來可別怪私塾我,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