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他才放開我的手,疏懶地依在床上那金絲鑲邊蘇繡靠枕上,暈暗的燭火中,略帶紅暈的俊美麵孔更添了幾分令人心跳的妖豔之色,堪稱傾國傾城,我忍不住臉紅心跳,再不敢直視他的炯炯雙眸,低垂下了眼簾。
見我狼狽回避他的眸光,他輕聲一笑,抬手緩緩向我的鬢發撫來,他這樣的目光,這樣的舉動,都令我有些害怕,渾身都不自禁地緊繃了起來,方才那一瞬間的羞澀轉化成凝滯的僵硬,他亦覺查到了,手停在我鬢角之上,並沒有動,在那兒僵硬凝固在一小會,隨後驟然收回,淡淡道“德妃有沒有嚇得你?”
我搖了搖頭,他把靠在靠枕上的身子微微挪了挪,在我和他之間留出一小段距離之後,方才悠悠地說道“若真嚇到了你,那她可真是該死了。”
“皇上,我想求你件事兒。”望著他冷漠的神色,我坎坷不安地開了口。
“哦,飛雪想求朕什麼事?”他似乎來了興趣,眼睛亮亮地望著我,可是神色之中卻不無告誡之意。
他這樣的神色,令到我心中害怕得心跳如鼓,咬了咬牙,還是把心裏所想的話說了出來“皇上此番親自動手,將後花苑中最後的那株夾竹桃修剪得體,也算是了了皇上當初的一翻心意,還了後宮一片清靜。既然如此,那麼,還請皇上手下留情,務必細心嗬護獨剩下那朵嬌花。”
這一句話說出口,我雖看不出他臉上究竟是何神情,但他的眼中卻是交雜著驚訝、混亂,揚起的眉頭之間更是有掩飾不了的厲色。我凝眸於他,輕聲道“皇上,在我心裏,淑貴妃並非是枝甚折的夾竹桃,而是朵雍容華貴的牡丹花。縱使她的身份背景是跟德妃一樣令皇上所不屑的,但她這個人,還是值得皇上有所回護的。”
聽到我提及德妃的背景,承哲的神色急劇一冷,眼中掠過一道雪亮的恨意,他凜然轉目回望於我,淡淡道“你不覺得在這個時候替她開口求情不甚明智?朕,不是沒給過她機會,就如同寶詩一樣,朕幾次三翻都有給她們暗示,是她們自己不懂得珍惜,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我默然片刻,道“我隻記得在人人對我落井下石之時,唯她肯伸手相助。”
承哲傲然地挺了挺背,冷冷道“朕也記得,朕問她該如何處置寶詩的時候,她做出了怎麼樣的選擇。”
“淑貴妃一向仁慈。”
“仁慈?朕隻覺得她仍是仗著身後那些大樹,挑釁朕的威嚴。朕想怎麼處置朱寶詩,她會不知道?她為了那個女人杗顧朕的聖意,這樣的人,你認為還值得朕有所回護嗎?”承哲聲色漸厲。
他的這些話句句直誅我心,字字如芒刺般直紮入我背脊之上,我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我倒覺得,這個世上最杗顧聖意,最不值得皇上回護的那個人是夜飛雪才是。”
承哲一怔,連忙伸手攬過我的腰,柔聲道“她怎麼能跟你比呢?她又不是朕的舊識,也沒救過朕的性命。”而我則順勢倚進他的懷裏,含笑望著他,我們倆個這樣的模樣看上去無比恩愛,旁人看了當真是羨煞了。然而有誰知道,我們彼此想望的眼眸裏,卻並沒有半點溫度,冰冷的目光即便是屋內那隻紫鼎的暖爐也無法化開半分。
“告訴朕,你是如何得知,花苑中最後的那株夾竹桃是朕親自修剪的?”半晌,承哲看似閑扯地問起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