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卻並不言語,我微微一笑,站起來,緩緩道“娘娘想必早已經知道國丈大人一事,今天故意把我請來,為的就是要掩飾你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事實的吧?娘娘,方才哭這麼大聲,想必就是哭給牆外的有心人聽吧?娘娘果然聰明,花晨如今被娘娘利用也沒什麼好說的。隻是娘娘,這宮裏的聰明人,可並不止你一個,你這麼算計我這個也許是唯一可以幫你的人,實在是自斷後路。”
皇後神色十分悵然悲痛,一雙好看的鳳目也略有些浮腫,突然之間,她站了起來,直挺挺地在我麵前跪了下來。
我大驚之下,連忙跪下,口中大驚小怪地叫道“娘娘,這是為何,當真折煞花晨了。”
皇後眼神直愣愣的望著我,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席花晨,你不用再裝模作樣,做出這翻愚昧癡蠢的模樣了。若是經曆了藍賊叛亂和你向本宮辭寵一事之後,本宮仍還會被你愚鈍的表相而騙,那本宮的這雙眼睛當真是瞎了。”
我苦笑了一下道“無論花晨是真愚鈍還是假愚鈍,但娘娘你身懷龍胎,實不宜跪著,娘娘若是有什麼事吩咐花晨去做,不如坐下來,慢慢說。”
皇後卻不肯站起來,固執地跪在那兒,目光尖銳,好似針一般幾欲捅破我一向在她麵前偽裝的外表,我被她看得心裏發毛,渾身發涼,隻好說“娘娘若有何事,不妨直說,花晨盡力也就是了。”
說著,也不管什麼禮儀,徑直站起來,將皇後扶了起來,隨手又替她扯了扯因跪地而揉皺了的淡黃色細綢百荷裙。
皇後望著我,眼淚撲朔朔的就滾了下來,她有些哽噎地說道“席花晨,本宮知道,本宮曾經有很多地方對不起你。”
我有些發慌,輕聲道“娘娘並沒有什麼對不起花晨的。”
“不,有的!”皇後的眼神幽深沉寂,窗外淡泊的光線透過攏紗的窗子細細地照在她的臉上,微蒙的亮光,襯著她蒼白的麵龐“本宮曾經一直想著要利用你,想過要你死,在你重病的時候,還曾經折磨過你。”
我仰起臉,看著皇後悲愴的麵容,輕聲道“娘娘,沒什麼的,您別往心裏去!”
是的,比起夜無色對我所做的一切,她這點算什麼呀?
一行清淚,再一次無聲滑過皇後蒼白的臉龐“席花晨,本宮知道皇上已經再也容不下本宮了,所以,本宮想請你將來收養本宮腹中的這個孩子。”
“什麼?!”饒是我已經學會沉穩優雅,此時聽到皇後這石破天驚的一句,也不禁有些驚訝失措。
“你不用這麼驚訝,本宮之所以將自己的孩子托付給你,是因為本宮深信你的為人。”皇後秀美的麵容有著說不出的冷冽和剛毅“本宮的娘家已經沒了,再無可依托之人,而你席花晨,是本宮在這宮中唯一相信的人。”
我深深地吸氣,心中突然有些同情她,皇後的為人,其實並不良善,死在她手下的妃嬪,也有好些個。當初為了對付夜無色腹中那一胎,她的手段更是毒辣。但,她對他,終究卻是一片真心。
正是因為她,秦永祥才會對藍言軒倒戈相向,也正因為秦永祥的倒戈相向,承哲可以這麼輕易的破解了藍言軒當初布下的重重禁製。
反觀皇上對她的所做所為,當真叫人寒心,但,不知怎麼的,我心裏卻深信,他並沒有想要她的性命。
我沉呤一下,也不看皇後那淒涼帶著深重的屈怒和愴然的表情,緩緩道“皇後,想得實在太多了。所謂旁觀者清,花晨深信皇上一定會維護娘娘你們母子的平安,所以,托嗣一事,花晨並不敢受。”
皇後怔怔出了會神,終於伸手端起身邊的茶碗呷了口茶,慢慢道“他已經殺了本宮的全家,又怎會單單放過本宮一人?本宮知道,他是深恨當日本宮的父親在朝上和藍言軒一唱一合給他難堪,可是……可是後來……”她似再抑不住心底壓抑的急怒,冷冷笑道“後來,他豈非已經事事如願了?可就算是如此,他的心裏終究已經容不下本宮一族了。”
我輕歎道“娘娘若是相信我席花晨,那就不要再和外麵通信來往了。隻要娘娘肯靜心養胎,不再生事,安心替皇上誕下皇子,相信皇上必定會保你們母子平安的。”
說著,再不看皇後一眼,恭敬行禮之後,這才慢慢退出,朝著我想要去的地方慢慢走去。
要說的話,我已經說了,至於她要怎麼做,我阻止不了,聽承哲的口氣,他對她倒也並非無情,她若肯安安份份地呆在宮裏,那便是她們母子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