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柳深吸一口氣，輕聲道“飛雪，如果你不想談這個，我們可以暫時不談。”
“不，我想談！”我背對著憶柳，語調森冷的說道“你並不知道，其實我這人有很大的惰性。不被人逼到絕境，我絕對不會想到去傷害別人，不被人算計到遍體淩傷，我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用醫術去對付她。皇上這麼對我，我有想過要害他性命嗎？沒有！因為他有些話說的沒錯，就算他強迫了我，可我已經是他的妃嬪，這麼說吧，就算我跟翼之再怎麼兩情相願，再怎麼情深意濃，可說白了，那就是我夜飛雪紅杏出牆，是我對不起他，要說我絲毫對皇上沒有內疚慚愧之心，那可真是騙鬼了。所以，我對皇上所做的，隻不過是想用我的醫術令他不再碰我而已。絕對沒想過要他的性命！”
“二妹，咱們可以不說這個。”憶柳見我麵色陰沉的模樣有點發慌。
“我要說。”我眼神幽深地望著窗外，薔薇的話一次又一次地回蕩在我的腦海裏，我冷冷笑道“我要說的是，我從醫至今，能讓我想到用醫術殺人的，也就隻有三個人。第一個，是冷府老奴張大娘，她被我一針刺死了。第二個，是太後，我想救活她，然後再毒死她。第三個，就是她夜無色。”
憶柳一時間靜默不語，屋內陷入一片壓抑的靜謐中。半響，憶柳長歎了一聲說道“殺了張大娘那一次，你夜夜驚夢，雖說你從來不說，但我知道，在你心裏，你是極度自責。你有沒有辦法救活太後再毒死她，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毒啞了麗太妃之後，自己也不好過，你說，打那以後，你有睡過幾個安穩覺？現在，你要下手對付你的親姊姊，我隻怕你殺了她之後，一輩子都會活在痛苦和內疚之中。你別以為做惡人很容易，有些人天性善良，是做不了惡人的。”
我聞言靜靜一笑，淡淡道“我的血脈裏，流著我娘親的一半血液，想當初，她可是在這吳越國的後宮當中，掀起了腥風血雨。可見，我的天性也並不見得如你想像的那樣善良。”
熏香爐裏香氣嫋嫋，縈繞而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冷冷而笑，繼續說道“不過，一把毒藥毒死她，實在太便宜她了。我要慢慢的，一點兒點的，把她所喜歡，所在意的東西，全都搶過來，她不是很想要讓她的兒子登上極位嗎？我就偏偏不肯讓她如願以償。”
憶柳打了個冷戰，遲疑地問道“你—該不會是想著要把曦景的身世去告訴皇上吧？你這樣做，會害死那孩子的，縱使你姊姊罪虐深重，可孩子縱使是無辜的，而且，那孩子還是你親手接生的呢！”
我咬了咬牙問道“怎麼，你心軟了？”
憶柳眯起了那雙好看的眼睛，沉聲道“看來仇恨真的會改變一個人！夜飛雪，你可別迷失了自己，你若是對這麼小的一個小孩子下毒手，我會瞧不起你！”
“嗬嗬……”我揚起嘴角，發出一聲極為清冷的淡笑“放心，我還沒被仇恨燒壞腦子。夜無色醫術不錯，她自然聞得出皇上賜給那些妃嬪的香囊裏有什麼好東西，所以，她倒並不擔心那些女人會懷上孩子，更何況，當初她留我下來，就是做好了以防萬一的準備，她想要借我的醫術，除去那些有可能擋路的人，我不肯的話，她自然會親自出手。皇上一向知道我的醫術了得，到時候上，哪個女人被藥所害，這一筆糊塗帳，可不都得算到我的頭上來？嗬嗬，現在我覺得這宮裏就隻有曦景一個孩子，未免太過冷清。若是這滿宮的女子都能生下了娃兒，那你說，這該多熱鬧？況且，她這樣的身世，她還憑什麼跟人家貴妃、德妃去鬥呢？”
“你該不會是想破了皇上的功，想要讓這宮裏所有的女人都懷上龍胎吧？”憶柳的眉心輕輕皺起“那些女人的外戚個個都是非富則貴，新晉的那些個，也全都是將門功臣之女，皇上如今根基未穩，之所以不想讓她們有孕，是有原因的。皇後之事，皇上已經是放你一馬了，你再這麼亂搞一氣，小心會激怒皇上！”
我靜靜的聽著，一手支在下頷處，一手放在桌麵上，食指指尖一下一下極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麵，聽她說完，我輕輕一笑，淡淡說道“那可不一定，說不定皇上反而會感激我。再說了，無論我能否從宮中逃出去，也就這半年的事了，半年之後，若翼之無法將我救出，我當真會被一輩子困死在宮中，那麼，皇上要怒，就讓他怒好了。不過，就是一個死字。你和玲瓏，現在要做的事，就是要幫我撒一張網，一張極大的網！我要利用這張網讓皇上把夜無色從霅溪館裏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