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挑眉,凝視著姊姊薄唇邊閃過的那抹桀驁冷笑,冷冷道“我自然會跟皇上說,是姊姊你告訴我的。”
姊姊直起身子,神情似乎甚為愉悅,她略一停頓,溫柔笑道“哦,妹妹打算如何跟皇上提及此事,難不成,妹妹想要告訴皇上說我竟然也懂醫術?”
我微微一笑,絲毫不見怒意,隻是望向她的眼光愈發冷然“姊姊在皇後宮裏聞了七色花後,覺得花香過於濃烈,於是,便好心來問問我這個薛神醫,而我呢,一聽到七色花,就馬上就識穿了銀衣的詭計,於是就叫孟憶柳出麵,誆得皇後把花兒給扔了。”
看著姊姊高深莫測的表情,我深藏在衣袖裏的雙手忍不住微微一顫,幾近譏諷地說道“我真佩服你呀,姊姊,整個事件中,唯你方是個真正的大贏家。你即在皇上心中留下了通情達理,寬宏大量、賢良淑得的好印象,又巧借皇後之手除去那個令你深惡痛絕的銀貴姬。看來,用不了多久,我便要改口稱你為貴妃娘娘了。”
姊姊微笑不語,隻眼中閃過一道隱忍,悠然而道“飛雪,你要記住,在這宮裏,唯有你我才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姐妹。其他的人,你管那麼多作什麼?”
“姊姊收買無慧花了多少錢?令她心痛而死的那一針,紮的是她身上的那個穴道?那盞七色花,你又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我再也沒有耐心看她演戲,冷冷出聲突兀一語。
姊姊渾身一顫,隨即她微微而笑,笑容清澈宛如冷泉“妹妹莫不是魔瘋了?說出此等話來,你這是想要將本宮置於何地?方才本宮還在說打斷骨頭連著筋呢,怎麼一轉眼妹妹就忘記了?”
“姊姊方才說銀衣失去了太後的依仗弄不到孔雀膽、砒霜,這是一個破綻,她現在連弄毒藥的本事都沒有,那麼,她又哪來的本事弄得到七色花?這又何曾不是一個破綻?”我冷冷啟動唇齒,長袖一拂,仿佛要將我和她之間那不存在的塵埃撣落於地一般,然後轉身,再不看她一眼慢慢而行“姊姊,所謂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義必自斃。”
玲瓏和憶柳找到我時,看到我蒼白的臉色,禁不住驚呼道“你這是怎麼了?”
我沒有回答,我們三人慢步向乾西館走回去。
夏日和馨而的微風帶著股嫋嫋的香味吹拂過我的臉龐,讓我有種黏黏膩膩沉沉澀澀的感覺,繼爾渾身無力,又乏又累,提起不半點精神來。這就如同我在發夢當中一般,心裏總是想著使勁,卻永遠使不出來,總是有心無力,總是無法控製。我停下來,閉目深吸了一口這黏膩沉澀的空氣,問道“你們說,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看透一個人的人心?”
憶柳也禁不住輕輕地歎了一聲“想起皇上對待賢妃、對待皇後的手段,我原以為銀衣這一次一定性命難保。可真沒想到,皇上竟然肯放過她。人心,唉,皇上的心,誰能猜得透,看得明?或許,他所做的種種無數隻是種掩飾,或許,皇上從來未曾變過,或許,他這麼做是另有目的。——可有誰知道呢?”
“你也算是對皇上一片癡心了。”我抬頭看著憶柳一字一句地道。
“那又怎麼樣?我的身份,我的處境,我的所為,早就注定了跟皇上無緣。就算我再怎麼愛他,他也一定不肯正眼看我,他憎恨我這條太後的走狗,他壓根就不想看我。”憶柳苦笑,帶著幾分哀切地道“其實,我真的很羨慕銀衣,她雖然也是太後的人,事事聽命於太後,可她對他的愛,從來是明明白白寫在麵上臉上的。她所施出的種種手段,無非也是想要獨霸他。她至少讓他知道了她的心,可我呢?每次站在他麵前,我總是自卑得無以複加,更不要說向他表明自己的那份心意了。”
“憶柳!”我輕輕握住憶柳那雙冰冷的纖纖素手“如果你真的這麼在乎皇上,你應該讓他知道你的心意。”
“別傻了,他對我毫無半點感情,若是被他知道了我對他的這翻心意,他會把這份愛當成長滿尖刺的皮鞭,不斷地揪打我的心。”憶柳看著我,神色鄭重地說道“我希望你不要在他麵前提及我的事。皇上的心,我猜不透,看不明,可有一點,我很清楚,他隻對自己在意的人好。對那些不在意的人,付出愈多的感情,後果就愈加悲慘,你看看賢妃就應該知道了。賢妃跟銀衣何其相似,但一個被皇上下令毒死,一個,卻總終得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