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望著我緊抿雙唇,不發一言,隻是方才還布滿委曲溫柔的清澈眼眸,在這一瞬之間,射出一絲冰刃般的淩厲和寒意。她緩緩將我推開,然後站了起來,整了整她身上那件光彩奪目的宮衣,溫婉笑道“我知道因為翼安王要娶南蠻公主一事,令到你心情煩憂,精神迷茫,所以,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怪你。我不知道你聽信了誰的讒言而這麼看我,這麼想我,但是不要緊,我並不介意。還有,你老是說我恨你,我不恨你,真的,我恨的人,從來不是你。我也沒想過要你死,我特別希望你留在宮中陪我。最後,我想要說的是,無論如何,我們都是親姊妹,我是不會加害自己的親妹妹的。當然,我也深信,你也絕對不會加害我這個姊姊的。你要記住,我們倆個隻有相依相附才能在宮裏生存下去。”說著,她拍了拍我的肩,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終於從我身邊擦肩離去。
我呆立當場,動彈不得,姊姊竟然就這樣走了?如果不是空氣中依然散發著她身上那股特有的淡淡幽香,我真的會懷疑自己方才不過是因為日困而發了一場南柯一夢。
我呆立了許久,直到憶柳她們從外麵回來,人才清醒過來。
“飛雪,你幹什麼呢?傻站在這兒幹什麼?”憶柳好奇地伸出手在我麵上晃了晃。
“沒……沒……沒事,沒什麼事。我累了,想去休息。”我長歎了口氣。
“你跟你姊姊到底是怎麼回事?”憶柳眉間顯出一絲憂慮“我看她方才出去的時候麵色不對,讓人一眼看去,難免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你姊姊她往常總是笑臉相迎,溫馴無比,從未顯現過這種神色的。她這副樣子,愈發神似太後了。”
憶柳的話,令我原本前邁的一條腿,停滯在那兒,半晌,我微微揚起了唇角,不無譏諷地說道“你忘了我和我姊姊跟太後是什麼關係了嗎?太後是我們的大姨,姊姊像她有什麼奇怪?”
“那麼你呢?你像誰?你是像你那個足智多謀的娘,還是像鳳高展翅的太後?”憶柳微微一笑。
我沉默了一會,不覺中雙手緊緊捏成個拳頭,我捏得那樣緊,就連指甲都深深陷進了手心的肉裏,手關節之處,更因為用力,而泛出慘白之色“我不像太後,我也不像……娘”我輕輕地說“我像我爹!”
“像誰都好,千萬別像你姊姊就行,我現在真是越看她越害怕。”憶柳眉梢微微上揚,隻是搖頭。隨即便又歡快起來,撲到姊姊送來的紅綾紫緞中扮出各種妖嬈的姿式,又把娟花珠翠滿滿帶了一頭。
我實在忍無可忍,說道“行了,行了,我求求你,趕緊把這滿頭的釵子全都給我拔下來吧。你搖來搖去的,這滿眼的金光都快晃瞎我的眼了。真是的,這兒又沒有男人,也不知道你做出這等狐媚之態給誰看!”
憶柳站起身來,嘻嘻一笑,上前拍著我的肩膀說道“我這是提前給自己安慰,到時候吃起苦頭來,我就想著,好歹我也收了這幾箱子的東西,吃這點苦也算是值得了。”
我看著憶柳的笑臉,不由一怔,憶柳點了點我的額頭道“你豬呀,我說你是蠢蟲,你還真當自己是條蠢蟲了呀?你真以為,你姊姊的東西是這麼好拿的嗎?她今天這麼大張旗鼓地把東西送來,你等著,明天那位受了那一肚子氣貴姬娘娘,立馬就要跑到咱們宮裏發飆了。”
我心下一凜,眉頭不由緊緊皺起“既然知道明天那位貴姬娘娘就要來找我們出氣了,你怎麼還這麼開心?”
憶柳眉也不揚,慢條斯理地說“第一,人家是來找你的,我不過是受災的池魚;第二,你吃的是大苦頭,我吃的是小苦頭;第三,我現在愁眉苦臉的有用嗎?我現在告訴人家,說我不認識你,還來得及嗎?縱上所述,我覺得我還開開心心地試衣裳試娟花的好。至少這樣,我的心情還是很愉悅的。”
我微微沉默,隨即站了起來,向憶柳行了個禮,沉聲說道“對不起,連累你了。”
“少來!”憶柳麵現厭惡之色,嗬斥我道“少給老娘來這麼惡心的一套,把你藏著的金銀珠寶統統交出來方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