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錯方法……”我麵上淡漠，可是內心卻將這話細細咀嚼。
“是的，用錯方法！”憶柳深深地凝望著我“我記得當初你姊姊讓我教你嫵媚之術時，我曾試過努力試過把你打扮得十分嬌豔。我用最粉嫩的顏色縐紗抹胸裙，將你層層裹住。那千層紗裙的每一種顏色都是不同的，紅、黃、藍、綠、紫，這條就像七彩彩虹一般的紗裙可以完美得襯托出你的冰肌玉膚來。紗裙的裙角上飾墜著的玉鈴，這樣，玉鈴的叮咚清澈響聲，始終都會伴隨著你輕快的腳步。我還在你的腰間係了一條白色的蠶絲錦綢軟帶，這樣，就可以襯得你的身材凹凸有致，腰枝盈盈一握。然後，我用最好的玫瑰香油把你的長發盤成雙環髻，我在發上給你壓了一朵富麗嬌豔的紫牡丹，一邊斜插一隻珠光寶氣晶瑩剔透玫瑰花珠簪，再加上那件繡滿大朵玫瑰的蘇綢淺紫外袍，這一切的一切配起來就是任何女人所拒絕不了的美倫美煥。可是你呢？你記不記得，你是怎樣糟蹋我費盡心思用了整整一天給你打扮出來的心血的？你一句穿了這麼重的衣服根本沒辦法走路，就把那條千層紗裙給扯了下來。你還說，你又不是條狗兒，幹嘛走路要帶鈴聲，把鑲在裙邊的玉鈴全扯了下來。最可惡的是，你說那條白色的蠶絲錦綢軟帶比較適合上吊。還有還有，你說你頭上帶這麼大一朵花簡直就是花癡，那支珠簪簡直就是傻得不成再傻，要是帶到街上絕對會被人搶走。你還說你穿了那件繡滿大朵玫瑰的蘇綢淺紫外袍簡直就像根紫草，更讓我受不了的是，我把平時舍不得用的玫瑰香油給你用，你卻勸我說，這東西用不得，頭發油膩會生病的。我氣了個半死，你卻自己脫了個精光，跑到裏室穿起了平素便穿的便衣，還直呼總算擺脫我這個老巫婆了。”說著，她笑了起來，此時，月已西斜，夜色更涼，聲聲更漏，穿透這寂寞宮廷。
我給她倒上杯暖酒，淡淡道“憶柳，這些東西，的確是美的，是好的，是宮中其他女人都喜歡的，可你知道，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憶柳微微一笑道“不錯，有些東西是的確是美的，是好的，可你偏偏就是不喜歡，這就是你和皇上之間出現的問題。皇上寵你、愛你，他要把你留在身邊，他要給你位份，他要你享受榮華富貴，他要你享有無上權利。這些對其他女人來說是極美的，極好的事，可你偏偏就是不喜歡，甚至是非常抗拒的。而你的這種抗拒，卻令到皇上更加執著，男人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他越是想得到。於是，皇上才會想到把你禁拒在他可以掌控的範圍內，才會想到用你姊姊來威脅你，才會想到用暴力來征服你，才會想到用柔情來困住你。他最想做的，可是，他錯了，像你這種倨傲、倔強、熱情、堅強，勇敢，擁有著一身的傲骨，性格裏卻充滿了棱角和尖刺的女人，怎麼可能就這樣屈服在這樣的壓力之下？他愈是不折手段的要得到你，你愈是反抗掙紮得厲害。而他錯得最厲害的，便是不應該妄想著來改變你，不應該妄想著把你改變成一個可以絕對服從他、順從他，乃至身心都圍繞著他的女人。如果說，你姊姊曾經是你和皇上之間的一條溝壑，那麼，你和皇上彼此之間不同的個性、性格和處事方法，讓這條溝壑越來越深，越來越寬，直到演變成現在，你們再也無法逾越的距離。”
我歎了一聲，輕輕地掠了掠額前鬢發“憶柳，想起皇上他對我所做的那些事，我真是千愁萬恨，齊湧心頭。我承認，想起他對我千般忍讓，萬般柔情的時候，我也會迷失彷徨。憶柳，我不知道你心裏於男女這情是怎麼想的，但是，至少我，我愛一個人，是願意付出自己的全部，自己的一切，我愛一個人，是願意將自己的心靈敞開，毫不設防的，但是，無論我多愛一個人，我都有自己的堅持，我要我們的心，我們的愛，都是自由的，公平的。正因為這樣，我才會害怕皇上，我才會拒絕皇上。我怎麼能夠在與他傾心相愛的時候，還要防著他對自己用盡心機，施盡手段？有時候，我甚至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我不知道他所說的所做的，是不是有什麼目的。這種處處設防，小心依依、彼此猜忌的愛，有什麼意思？所以，對於皇上，我有時候敬重他，有時候感激他，有時候也受他的迷惑，但更多的時候，我怕他，恨他，防備他，算計他，可……可……就是不敢不願不能去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