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梨嫣姐姐和皇上是一對苦命鴛鴦,她有自己的尊嚴和逼不得已。她之所以選擇自盡,便是為了在皇上麵前維護自己僅存的那一點尊嚴,她隻是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麵留在皇上的心裏。實際上,她的確也做到了,不是嗎?”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驟地裏,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這空蕩蕩的大殿裏響起,悠長的尾音在沉沉的黑暗中顯得異樣突現,仿佛攝人心魂一般。
我立時聽出這聲音的主人是誰,連忙跪於地上“參見皇上!”語氣雖然鎮定,但驚魂未定,一顆心更是急劇地跳個不停。
“起來吧!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朕才讓綠鬢告訴你,讓你呆在自己宮中不許再出來,可轉眼之間,你卻違抗朕意,跑到這兒來了。”他冷冷地說。黑暗中,我無法看清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
含煙忙跪求道“啟稟皇上,其實不能怪姑娘,是奴婢不好,奴婢自作主張,要姑娘一起前來拜祭梨主子的。”
“你還叫她姑娘?”他冷哼了一聲,可是突然語氣便轉為柔和“含煙,不關你事,你能記得你家主子,在她忌日來拜她。這很好,很好。”沉默了一下,他又道“含煙,你先回去吧,朕還要在這留一會兒。”
含煙點頭稱是,我聽了,也不禁如蒙大赦,幫著含煙收拾好東西,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他冷然的聲音“朕有允許你走嗎?”
我害怕起來,向含煙望去,她輕輕拍拍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害怕。隻到含煙的背影漸漸隱於夜色之中,我才突然想起,剛才為什麼會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原來這芳菲宮裏的奴才們,竟一個也看不見,想來是承哲來的時候,把他們都打發走了。
“把宮門關上,然後到內室裏來!”他冷冷地命令我,然後消失在了黑暗當中。
我不敢違背他的聖意撒腿逃走,隻得乖乖地關上了宮門,往內室走去。
內室的上好黃梨桌上,隻點了一盞昏暗如豆的蠟燭,燭邊放著一壇酒,兩個杯,承哲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眼光落在黑暗之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見我走了進來,他把眼光停在我臉上了,目中流露出陰沉的、怪異的之色。
“皇……皇上!”我惴惴不安地叫他。
“坐下,給朕倒杯酒!”他冷冷地命令我。
我依言坐下,給他倒了杯酒,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再倒,他再飲,一連倒了七八杯,我不禁有些心慌,勸慰道“皇上,烈酒傷身,仔細龍體!”
“傷身又如何?”他怪模怪樣地笑了起來“你會在乎嗎?你們會在乎嗎?誰會真的在乎?”
我不敢多說,隻靜靜再給他倒了杯酒,他拿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
空氣中,仿佛有著窒息般的沉悶,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開口“你知不知道,在她死之前,朕曾經見過她,朕跟她說,不管她變成什麼樣,朕都不在乎,朕隻要她跟朕在一起。可是,那晚,無論朕怎麼求她,怎麼開導她,她——她卻怎麼也不肯開口跟朕說一句。她就那樣,坐在那兒,眼中流露出淒然無比地神色,怔怔地望著朕,眼中的淚水就這支蠟燭一樣,一滴一滴地滴落下,落在朕那件嶄新的龍袍之上。後來母後派人把朕叫走,朕沒想到,這一走,竟和她成了天人永別……”他這樣說著,眼光仍是淒楚地盯著那支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