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西宮裏熏著我自製的玫瑰熏香，聞起來甜甜膩膩卻又十分舒服。我和孟憶柳一人一邊靠在美人榻上，榻靠邊上琳琅滿目地放著鬆子百合酥、蜜汁蜂巢糕、椰香糯米糍、清香荷花酥、鮮花玫瑰餅、糯米香團等點心，還有蜜金桔、糖冬瓜、丁香李、山楂糕之類的蜜餞，還有蛇膽瓜子、川貝杏仁、椒鹽核桃等饞嘴。
今天是大年夜，盍宮的嬪妃全都聚到了乾清宮守夜過年了，唯獨我和孟憶柳二個，雖早被免了處罰，但太後卻仍親口下了懿旨，責令我和憶柳兩個留在宮中，不許參加皇家的年夜夜宴。好在托了姊姊的福，我們的這頓年夜也算是過得去，飯後居然還有這麼多好吃的，我們倆個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唉，真是可悲，過了年之後，我倆又老了一歲。”憶柳毫無形象地咬著蛇膽瓜子感慨著，瓜子皮吐了一地都是。
“你要死啦，弄得這麼髒，明天還不得被玲瓏嘮叨死！”我白了她一眼，今天是年夜，我均了些點心、瓜子、蜜餞出來，弄了點自製的檀香，包了幾個紅包，讓玲瓏帶去給潔華、吉祥，然後讓玲瓏自個兒找宮中的姐妹玩兒去了。
“我聽你姊姊說皇上有意想立舒婕妤為賢妃。”憶柳捏一粒糯米香團在手，也不吃，隻用手捏來捏去，把香軟糯米香團揉搓成各種形狀。
“她長得像梨嫣，這是她最大的依靠。別說我沒警告你，這位舒婕妤不太喜歡你，可別等她登上妃位之後，會第一個找你下手。”
“為什麼你覺得她會對我下手，為什麼不是皇後、德妃和銀衣對我下手？”我嫣然笑而問道。
“她們三個又不是沒對你下過手，這不是被咱們皇上給攔住了嘛，但愈是如此，她們心裏越是討厭你。指不定就等著舒婕妤這個冤大頭出麵來整治你呢。還有，你不會是覺得咱們倆個這幾日的生活水平重新恢複到你初入乾西宮時的那個樣子，難道跟咱們這位舒婕妤會沒半點關係？”
“唉，都是香蓮大姐那盞茶惹得禍呀！”我哀歎道。
“與其說是香蓮大姐那盞茶惹得禍，不如說是你姊姊送來的禍。”憶柳提及姊姊時，一向口氣不好“就算是用腳指甲也能想得出來，咱們的這位舒婕妤是太後找來的。當年，皇上與梨嫣傾心相愛，卻被太後棒打鴛鴦，這是皇上和太後之間最大的心病。如今太後將舒婕妤送到了皇上身邊，這就會大大緩和她和皇上的關係。而你我知道這麼多秘密，這又都是太後所不能容忍的。那個銀衣，皇上一向不喜歡，若由她出手對付我倆，或許皇上在一怒之下，再也不翻她的綠牌。由舒婕妤下手，皇上則不忍也不會不翻她的綠牌。如此一來，一舉兩得，既處理了我們倆個，又讓舒婕妤在後宮之中立了威，多好呀。”
我挑了一粒核桃，用金錘子敲開，將核桃肉細心挑出來，然後遞給她“姊姊說過，現在宮中表麵上分成皇後、德妃、銀衣三派，但實際上，卻是皇上和太後在鬥法。藍言軒一除，太後再無牽製，而且太後十分清楚當初成仁堂滲透到朝廷裏的那批宮員的名單。現在，這批原先效忠於藍言軒的官員，已經效忠於這位聖仁太後了。”
憶柳一邊吃著我給她剝好的核桃仁，一邊皺眉沉思，待到手中的一把核桃仁全部吃完，方才說道“做為一個以前從來不理世事，現在一心隻關心和保護自己孩子的人來說，你姊姊好像知道的未免多了些。而且，我並不認為皇上會跟她談這種事情。”
我笑了笑“在這宮中，各自都有各自的秘密，有些秘密，就算是親如姊妹的，也不可能知道。譬如，你和我，彼此之間，便隱藏了很多秘密。”
憶柳瞅了我一言，冷冷道“牙尖嘴俐有什麼用？我看整個宮裏最會惹事生非的人就是你了，我現在巴望著那個舒婕妤聰明點，最好一出手，就能把你給弄死了，如此一來，阿彌陀佛，整個後宮不知道清靜多少。”
我啐了她一口道“我呸！這大過年的，你這烏鴉嘴還不肯消停，還要死命咒我，是不是嫌我還不夠倒黴？她登上妃位之後要利用我立威，同時打擊跟我關係頗好的靜柔夫人，那是我能抗拒得了的事嗎？我人好好的呆在冷宮裏，可沒招她惹她呀。”
憶柳笑了起來，瞟了我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喲，我沒聽錯吧，你也有認命的時候？別到時候人家還沒動手，你就趁晚摸進霅溪館用金針把人家給幹掉了。”
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你跟了皇上這麼久，又是粲花堂的舊人，總應該知道他和梨嫣的事吧。不如，由你指點一、二？”